「怎麼了,怎麼就…啊啊啊…」冉梅花跪坐在醫院走廊的門口,腿軟得站不起來,家裡就她一個,老公在外地,大兒子出差也在外地,接到電話的時候,她淚流滿面,看不清路,自己也險些出了車禍。
裴錦緒渾身是血,一言不發站在身邊。
「我兒子他怎麼就被撞了,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冉梅花一連抹了好幾次眼淚,那眼淚還是跟開了閘似的,一刻不止地往下掉,「他說中午飯不回來吃,要去見你!」冉梅花指著裴錦緒,崩潰道:「他要去見你!」
「對不起。」
裴錦緒想扶她起來,被冉梅花一把推開,「都是你,我好好的兒子現在躺在裡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怎麼辦,我兒子,我兒子才二十出頭,他……」
冉梅花哭岔了氣,忍不住劇烈咳嗽。
幾名護士出來制止,鬧劇才平息。郁言松半夜十點趕到醫院,郁楚還躺在重症監護室里。
冉梅花不吃不喝守在病房外,家屬能進去探半小時,她就坐裡面默默哭半小時,臉色蒼蒼,一天老了好幾歲。
「媽,你回家休息吧,這有我。」
冉梅花不去,見到大兒子,更是哭得停不下來,訴說著郁楚,他的小兒子吃了多大的苦頭。
「是他,楚楚要不是去見他,哪會出車禍,」冉梅花指著裴錦緒,「你不要再來了,這裡不歡迎你!」
裴錦緒走了,第二天還是來。
冉梅花不在,郁言松抽菸回來,在走廊上碰見他,被冉梅花灌了『都是因為他』的思想,所以他也開始厭惡起裴錦緒。
儘管他知道,造成郁楚車禍的另有其人。可一想著,他親愛的弟弟在學校整天圍著這樣一個人轉,卻得不到一點回應他就覺得氣憤。
郁言松的怪和冉梅花的不同。
他是怪裴錦緒無情。
所以他站在冉梅花的行列里,不准裴錦緒探望,不准裴錦緒出現,直到最後,隻字不提裴錦緒。
讓無辜裴錦緒徹底消失在郁楚的生命里,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你在的,對嗎?」郁楚的臉被夜晚涼颼颼的風吹得煞白煞白,也不全是風吹的,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聽到的這個故事,也只能說是故事,他無法想像出那樣絕情的媽媽和哥哥。
更不敢想,什麼都沒做卻被無端冤枉,救了他性命的裴錦緒當時有多委屈。
反觀裴錦緒好像已經不介意這段往事了,他唇邊微微含笑,摟著郁楚的腰,壓著衣擺,防止涼風鑽進來凍著他。
「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陪著你。」
「裴錦緒…」郁楚偏著腦袋看他,他是一個極其感性的人,眼淚在眶中打轉,他只能叫一聲,再叫一聲的話,眼淚一定會掉下來。
「你記不記得和你同病房的那個叫逢強的,去年過年我遇到他,他的腿恢復得不錯,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了。」
「我知道他。」郁楚的眼淚順著面頰淌下來,「是我送他出院的,他只有一個人,很可憐。」
「你送他下樓,我送你上樓。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我在等你。」
「嗯?」郁楚沒懂。
「他看到我半夜幫你蓋被子,看到我幫你調整點滴的速度,看見我在你做噩夢的時候握著你的手,他知道,你的家人不在的時候,我都在。」
「所以我是瞎子, 他也放心讓我送他出院,他知道你在我旁邊…」郁楚說:「你當時在哪裡,我旁邊嗎?和我一起進電梯,出電梯,你一直在……」
郁楚很難過,他哥還說他眼睛瞎了以後,其他的感官都超於常人。看來也不是,否則怎麼會察覺不到裴錦緒在呢…
「你喜歡坐在窗邊發呆,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你睡得很晚,雖然你的房間不開燈,但你睡不著的時候喜歡聽書,聲音透過那上半開的窗,隱隱約約我可以聽到。」
裴錦緒:「我看著你家對面的小學慢慢建起來,你也慢慢開始出門了。你哥很有本事,竟然能把你勸出來。我聽到你是高級戀愛教練的時候,很驚喜。」
「為什麼是驚喜?」
裴錦緒不回答,只是笑。
「為什麼嘛…」
郁楚臉上的眼淚還沒風乾,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滴,可憐兮兮的。
其實不用裴錦緒說,郁楚也知道,一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母胎solo ,竟敢大言不慚自己是高級戀愛教練。
確實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