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簡愣了愣,便是巧舌如簧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擊。
「……你胡說八道。」
「嗯,快吃吧。」
白簡盯著面碗,怔怔地出神。
喬溯說:「沒道理的規矩不用遵守,你也不像是那麼死板的人。」他表示,「再浪費,不會有第三碗。」
在喬溯的催促下,白簡終於妥協,低頭拿起了筷子。湯汁包裹著麵條,咸香裡帶著一絲酸味,和白簡此刻的心情一樣,微妙而不可言。
他的鼻翼微動,眼淚和麵條一起進了嘴裡。
喪失的食慾在這一刻復甦,他一口接一口,鼓鼓囊囊的腮幫子上滿是淚痕,餐桌禮儀早已拋之腦後,湯汁隨著麵條的起伏,濺到了碗邊。
他揉了揉眼睛,手背濕潤。
喬溯翻出一包質量不佳的抽紙,撕開封條,遞到白簡面前,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安慰,只是陪伴。
白簡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輕得像從荒蕪的曠野飄來:「你說得對,有些規矩……根本沒道理。」
如果有道理,他就不該在這兒。
過往的十八年,白簡的一言一行,一餐一飯,一分一秒,都在嚴密的安排中度過。在劉郁甄的教導下,白簡被塑造成了一個合乎家族期待、符合聯姻標準的「完美」Omega。
儘管母親的「愛」嚴苛淡薄,但在日復一日的約束下,白簡表現優秀,偶爾會得到劉郁甄的一句誇獎。
沒被摸過腦袋的小孩,將這句不經心的誇獎當做糖果,甘之如飴。
但她卻放棄了他,這種被突然被拋棄的失落和不適,充斥著白簡,將他內心的憤恨與叛逆都悉數激發。
從未得到過愛的他,並不知道如何去愛。
他將自己對喬溯所做的一切視作遊戲,並未期待得到包容,即便喬溯怒斥他,甚至厭惡他,那也是遊戲的一部分,完全合理的環節。
可喬溯氣急了也只是皺皺眉,從未對白簡有過一點為難。
因此,這碗樸素到不該出現在白家餐桌上的番茄熱湯麵,在深夜,靜靜地擺在了白簡面前。它打破了規則,也打破了白簡本已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它是如此普通,普通到白簡在吃下第一口時,就清楚地意識到——他已經被白家「完美」的框架所丟棄,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內心充滿悲愴,可這第二碗為他單獨起鍋的熱湯麵,又是如此溫暖,仿佛正是白簡渴求了許久,卻從未曾得到過的包容。
而缺愛的孩子,會愛上第一個包容他的人,用最笨拙的愛意去接近他,拼勁全力地留在他身邊。
因此,喬溯的第二個心結,在故事的結尾,不予成立。
並將接受白簡嚴苛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