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一口一個宮主,江言楓把東西盡數放在了桌上,又慢條斯理地開始拆著,像是自言自語般道:「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東西,我和你母親從前下山給你帶了回來,你都會高興得不得了。」
聽著他這麼說,江錦霜心裡泛起一股奇怪的不適感,卻又聽他抬頭道:「霜兒,你有多久未叫過我父親了?」
男人手上拿著魯班鎖,比他臉上笑容更加明顯的是他眼角的皺紋。
那一條條一道道的,裡面裝滿了歲月的痕跡。
江錦霜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
他是何時和江言楓開始疏遠的呢?
童年時的打罵,年少時的高強度訓練,他流的血和淚,這些都不足以讓江錦霜真正的對他的父親有什麼意見。
也許是因為那年,他的母親躺在床上,彌留之際還在不停地叫著父親的名字,而他的父親正在為了所謂仙門大比忙碌,母親至死都未見到他一面。
又也許是在人魔大戰之後,江錦雪不知所蹤,他的父親,這位高風亮節的宮主,卻要求他開始接手宗門事務,他還記得那時江言楓的話:「這是我們的命,是你妹妹的命。」
所有事都在江錦霜離宗門出走之後就無法挽回了,像是大廈將傾,最初是基底出了問題,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在某個節點過後遲早會轟然倒塌,所有的所有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最初的江錦霜尚且年少任性,江言楓也似乎和他憋著一口氣,誰也不讓誰。
可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整整十年,江錦霜注視著面前這人,發現他的鬢邊早爬滿了白髮。
從何時開始的,他不知道,而他們之間發展成今日這樣,是兩人的沉默換來的。
「不記得了,」江錦霜面上淡然,想要低頭假裝喝藥,卻見江言楓拿了一個小瓶子出來遞到他跟前。
見他沒接,江言楓笑著晃了晃那個小瓶子道:「桂花蜜,知道你怕苦,等你喝完藥就喝一點。」
話畢,江言楓把那小瓶子留在了桌上,留下一句「掌門們有要事商討」就匆忙離開了。
漼寒天守在院落門口處,見江言楓正要走出來,他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可以隱蔽的地方,於是他一咬牙飛到了牆上,低頭看著地上的人走了出去。
江言楓走出幾步,像是感知到了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道視線,他轉身抬頭,剛好和抱著兔子的漼寒天對上。
「宮主……好。」漼寒天弱弱開口,本以為多多少少會被面前這人說兩句,可江言楓只是笑著,指了指院子裡:「去陪陪霜兒吧。」
說完這話,江言楓就走了,漼寒天遲疑了一瞬,他跳下了牆走進屋內,表情一言難盡。
江錦霜此時也正好把藥喝完,他將那瓷碗輕輕一放,抬眼便見到漼寒天這一臉吃了苦瓜的表情。
「怎麼了?」
兔子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漼寒天搖了搖頭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