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借他人手,抱幽總會掐准了日子親自將茶葉送來君雪峰。
前些年每來君雪峰,抱幽都只覺此地陰冷得可怕。
除了遍地的雪之外,還有比雪更冷的漼寒天。
而在這一年,也是江錦霜死去的第七年,抱幽再次提著茶葉上了君雪峰,卻見廊前早已開始煮茶了。
漼寒天手拿著一把扇子,目光切切地調著火候。
抱幽露出欣慰的目光,還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漼寒天終於想通,決定從那段歲月中走出來了。
收下了抱幽的茶葉,兩人又閒談了許久。
漼寒天的話不知不覺地變多了,他不斷地和抱幽聊著往事,神色也比前幾年鮮活許多。
等親自將抱幽送往了山下,漼寒天才望著對方的背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他回到了君雪峰上,面無表情地倒掉了爐子裡的舊茶,又在裡面煮起了抱幽送來的茶葉。
風穿過窗戶,吹動了被漼寒天壓在桌上的白紙。
一旁筆上的墨還未乾,而其上內容,是漼寒天的遺言。
春風陣陣,吹來的是生機與希望。
廊前煮新茶,漼寒天靠坐在爐邊,想要在下一個春自裁。
他想,去年冬日乾枯醜陋的樹,此刻也應當抽了新枝了吧。
枯木逢春,除了靜清宮之外的幾大門派都在成長著,再也沒有出現一家獨大的可能性了。
拖著這幅丟了點東西的殘軀往前走,所有的事物都在往好方向去著,漼寒天卻是真的走不動了。
再也,動彈不得了。
漼寒天慢慢閉上了眼,茶香隱隱沒入他的鼻中,卻只聽身前靈聲纏繞著。
他睜眼,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月神依舊露出著他那副慈祥的笑容,漼寒天見到對方過了這麼多年卻依舊不變的面容,顫抖著出聲問:「月伯?」
這位江錦霜遠方的阿伯匆匆趕來,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漼寒天,人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等不到了。」
老者這才將自己此來要交代的事說出了口。
那樣一堆話中,漼寒天卻只記住了兩件事。
他是寒月草,以及月神說的,江錦霜就要回來了。
死去了多年的神色在漼寒天眼中跳動著,見月神正欲轉身離開,他趕忙詢問江錦霜的歸期,卻只聽月神一句模稜兩可的回答。
「機緣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