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晚從未想過,能有人陪她做這看似微不足道,在她而言卻有些荒唐的事情。
當林聽晚問他,「為什麼你不自己先進去?」反而要在外面陪她吹冷風?
許津南雙手撐在椅子上,抬頭,香樟樹高大繁盛,枝葉錯綜複雜,結成一張林蔭網,滿眼綠意,綠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還是穿著黑衛衣,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藍白色的校服外套,他的校服很白,很乾淨,比別的同學的校服看起來都新,應該沒穿過多少次。
林聽晚看見,他的喉結,隨著說話的聲音顫動,滾動,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許津南伸了伸腳,說:「我這腳怎麼進去啊?小同桌,你故意為難我是不是?」
林聽晚連忙搖手,剛想說不是。
他忽然湊近,聲音低低的,帶著幾絲狡黠,「再說了,你看我像個愛學習的人麼?我肯定是巴不得晚點進教室。」
林聽晚整個人有些木訥,耳邊是他濃烈的氣息。
不知為何,有些發熱,她閉嘴不再說話,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勺子挖開金黃的果肉,一口接一口地望嘴裡送。
表面風平浪靜,心裡打鼓似地咚咚跳。
她一面覺得自己實在太不爭氣了,每每被他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撩撥地心神亂顫,一面又暗罵許津南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妖孽?
隨便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人心跳加快。
第12章
聽晚風「林聽晚,去給我打杯水。」……
學校里安靜地嚇人,教學樓隱隱傳來讀書聲,講課聲,林聽晚和許津南一前一後走向教室。
不巧的是,這節是李古板的課,在他的課上遲到,會被毫不留情扔出去罰站。
林聽晚頭皮發麻,她從小到大還沒被罰站過。而且還是站在班級外走廊里,一下課大家都能看見。一想到這裡,林聽晚已經開始神經緊繃,全身都不舒服了。
可是,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許津南一把拉住她,「幹嘛呢?這個老師可不好糊弄,非常不近人情的,你直接進去會被批評的。」他望著林聽晚的眼神充滿認真。
如果是他一個人被說幾句,在外面罰站也就算了,可林聽晚她不一樣。
他知道像她這樣的乖乖女,可能從小大到沒聽過什麼重話。
林聽晚眨著眼望他,眼瞳水靈靈的,許津南輕笑一下,懶懶地說:「正經人誰遲到了還走正門啊。」
後門開了一個縫,許津南眯著眼睛從縫裡觀察,很好,李古板看樣子正講得唾沫橫飛,神情忘我,他慢慢推開後門,絲絲細微的咿呀聲傳出。
聲音已經很輕了,還是被坐在後門的江一帆察覺,他一回頭,差點被許津南和林聽晚嚇出魂了,他撫著胸口,指責兩人,「你倆在這幹嘛呢?我還以為是老師,命都差點嚇沒了。」
許津南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比了個噓的手勢,江一帆點點頭,也做了個劃拉嘴巴的動作。
接著,他回頭,對林聽晚說:「你準備好了嗎?」
其實,她不太清楚許津南接下來要怎麼做,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還是乖乖地點了頭。
「那接下來,跟緊我。我蹲下你就蹲下,我跑你也跑。ok?」許津南說。
那句ok屬實太中二了,從嘴裡許津南吐出來卻有些性感,林聽晚愣愣地也說了一句,「ok」。很傻的樣子。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場,許津南看準李古板的動作,李古板一轉向黑板,許津南便邁開步子,衝過去。林聽晚被他強行拉著,跑得太快,險些摔倒,還好,許津南及時扶了她一把,寬大的手掌緊緊抓著她的肩,她整個人向他傾斜,好像全世界都在向他傾斜。
她呼吸一滯,許津南離她好近好近,近在咫尺,而幾米外的講台上,李古板捏著粉筆,在黑板上一筆一畫地板書,粉筆撞擊背板的聲音,像是某種倒計時,清脆地一下又一下撞擊著她的心臟,整個胸腔都隨之顫動,上下劇烈起伏。
刺激又緊張。
還差幾步了,就差幾步就到了。
坐在最後排的夏瑤頭埋在立著的書里,書還是倒著的,裡面藏著一面鏡子,以及一堆化妝品,劉海上還帶著一個粉色的捲髮筒,鏡子裡忽然閃過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夏瑤差點叫出來了。
她轉頭一看,驚訝道:「阿南,聽晚?你們這是?」
許津南道:「噓,小聲點。」
夏瑤閉了嘴巴,李古板還在板書,邊寫邊講,「由粒子運動軌跡可知,M受到的是吸引力,N受到的是排斥力,因此,可得M帶負電荷,N帶正電荷......」
林聽晚蹲在許津南身後,他背影看起來寬闊有力,忽然,自己手腕被一道力量緊緊攥著,將她整個人帶起,朝著座位衝過去。
一切像是只發生在一瞬間,風破開純白色窗簾,帶起他飛揚的校服,蓬鬆
的烏髮,林聽晚被風吹亂了。
仿佛,這陣風破開的不僅僅是白窗簾,更破開了她青春里灰暗,光從那裡漏進來,世界開始明亮。
風,牽動著她的全身的神經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