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還覺得徐賜安這樣多少藏著點作為師兄對師弟的擔憂關懷,只是骨子裡傲,不肯言說。
後來才知道,徐賜安是發自內心覺得自己這個師弟虛偽,惹人厭惡。
宮忱生前沒覺得徐賜安喜歡他,死後就算親耳聽見徐賜安說了,也覺得,啊,這怎麼可能?
白日裡心血來潮試探一番,徐賜安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在棺材裡聽到的那句喜歡,真的不是跟宮忱的死一樣,是假的嗎?
……
宮忱悵然地想著,低著頭坐在地上,沒去看徐賜安的表情。
反正鬼已上身,無論徐賜安再怎麼教訓他,哪怕砍掉這條腿,也無濟於事了。接下來無非兩條路。
第一,被吸成屍干。
第二,與鬼溝通,了其怨結,它自然會消散。
——面前的靴子動了動,徐賜安背過身去。
宮忱思緒戛然,兀地攥緊了手。
終於還是忍不住仰頭,盯住徐賜安的背影,在心裡道:
其實,第二條路也不是很麻煩。
徐賜安,我……沒有那麼麻煩的。
不知是誰輕輕嘆了口氣。
「還不上來?」
徐賜安沒有丟下他離開,只是蹲在他面前,微微側過臉來,眉眼清晰印在宮忱的瞳孔里,「難不成要抱?」
宮忱怔了怔。
一秒後,他拖著右腿,費勁地蹦到了徐賜安的背上。
……好香。
宮忱鼻尖陷在徐賜安的頸側,須臾又倉促移開,拘謹地直起身,用雙手搭住徐賜安的兩肩。
這樣?
片刻後,他舔了舔唇,將胳膊往裡收了收,圈住了徐賜安的脖子。
這樣吧。
徐賜安把人背起來,走了兩步,路過女鬼時,低頭,看了她兩秒。
淡紫眼底一片寒冰般的冷厲,令女鬼臉上的笑容一僵,連同杏仁眼裡的惡毒都凝滯了。
「師……」
她死後記憶有缺,能記下來的人和事很少,對這雙紫眸卻印象深刻。
嘴唇微微一顫,將完整的兩個字送出:「……師、兄?」
徐賜安神色不變,倒是背上的宮忱微微一愣,師兄?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宮忱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
他是我的師兄才對。
叫出這兩個字後,女鬼完全呆滯了,蓬頭垢面躺在地上,仰頭望天。
「應婉,」
徐賜安不再看她一眼,背著宮忱緩緩走回客棧,「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毫無長進。」
應婉?
宮忱腦海一炸,那不就是當年那個他以為給自己「縫衣服」的師姐嗎?
蕙質蘭心的師姐?那個女鬼?
這都能認出來?
宮忱忍不住扣了扣手指,一時之間,心緒頗不寧靜,窺了眼徐賜安。
這都能認出來嗎?
這都能?
「宮驚雨,你想什麼呢?」
宮忱大吃一驚,連忙搖頭,心虛地扣著手,心道,我沒想什麼啊,沒有別的意思!
絕對沒有!
「那、你、還、不、放、手?」
徐賜安語氣飽含赤裸裸的殺意,似乎還有一絲奇怪的急促,令宮忱徹底回過神來,一秒後,僵硬地鬆開垂在徐賜安胸前的手。
等等,等一下。
他剛才扣的好像不是手指。
不是手指……
那他摸了個什麼東西?
被徐賜安摔出去前,宮忱腦袋嗡嗡,鼻尖一熱,兩行鼻血灑了出來。
他仰面朝天,哆哆嗦嗦舉起手。
哦、哦豁?
第7章
宮忱捂著鼻子,第二次被拖回房間,路過一樓櫃檯時掌柜的遞了張紙過來,宮忱目光感激,正要接過。
掌柜:「一張一錢。」
宮忱:「………」
此時掌柜的只感覺一股陰風掃過,不知道一隻女鬼跟在他們後面飄上了樓。
宮忱前腳剛把門關上,應婉便從門外穿了過來,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她這會恢復的些許氣力,大部分還是鬼眼從宮忱身上吸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