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脾氣?
徐賜安眼珠子動了動。
奇怪。
如果是別人, 膽敢用這種輕佻的語氣說他「好乖」,還敢和他貼得這樣近, 他確實立馬會氣瘋吧。
因為噁心。
但為什麼現在不呢?
不生氣,也不討厭。
甚至,甚至是。
徐賜安嘴唇很輕微地抿了一下,讓自己不再去想。
吃下那些果子後, 他能明顯感受到體力和靈力均已恢復了些。
但眼下,還是不要告訴宮忱了。
畢竟,這應該是在回紫骨天前, 他和宮忱共同遭遇的最後一次麻煩。
而以後,像這樣需要宮忱單獨面對的情形還會有千千萬萬。
他不能總是陪著他、護著他的。
。
日頭漸盛,樹林裡亮金和蒼青交織,一道身影飛快地穿梭在這片搖曳的光影中。
宮忱健步如飛,不時停下來觀察四周:「這幻境裡面的時間變換很快,我們掉下來之後差不多一個時辰,就已經到正午了,照這樣下去,一個時辰後就又要天黑。」
「一般來講,幻境的出口是整個幻境裡最不真實的地方。」
可手指從沿途樹壁上擦過,上面的紋路、觸感、乃至留在指腹的些許木屑,都和真的樹木一般無二。
「這麼大的一片樹林,竟然能做到每一棵樹都如此逼真。」
他喃喃道,「而這還只是幻境一角,難以想像,布置如此龐大的一個幻境,要耗費多少心血。」
「但奇怪的是,它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平和得仿佛世外桃源,難不成真的像傳言那般,只是用來隱藏那味稀世奇藥的?」
走出樹林的那一刻,宮忱最後喟嘆一聲:「可我又沒想找藥,怎麼還搞強制性的。」
徐賜安:「。」
這一會觀察下來,宮忱雖然話說得不怎麼樣,思路並沒有什麼問題。
不妨設想一下,或許正因為他們並非是來尋藥的,所以幻境才沒有針對他們。
知足不貪,嗯,勉強算是宮忱的一個長處吧。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冒出一點苗頭,就聽身下的人煞有介事道:
「但是既然來都來了,要不就找一找這傳說中的奇藥吧。」
徐賜安:「…………」
他收回上一句話。
眉頭突突地跳了一下。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果不其然——
咔擦!
咔嚓咔擦!
宮忱腳下的這塊草地,如同忽然被一柄巨錐猛地砸中,瞬間迸裂出無數道裂痕!
裂痕下方,深紅如黑的熔漿嗞嗞流動,土塊碎石掉下去,頃刻間化作白煙消失殆盡。
不好。
徐賜安心一沉,剛要出手,宮忱卻早有預料般輕躍避開。
而他每一次點地,地底都仿佛被人怒然敲開,誓要讓他墜落下去和那些土塊一樣熔化得連渣都不剩!
宮忱的身影快到出現了殘影,邊跑邊喊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布施了如此精妙絕倫的幻境,晚輩好生佩服。」
「不過您既然能聽到,應當知道我和我師兄只不過是誤入此地,並無任何想要奪藥的心思。」
「剛才之所以那麼說,也只是晚輩希望儘快離開,不得已引前輩現身。」
一番懇切之詞言罷,那地裂的速度竟好像還加快了些。
從操控幻境的人沒捨得直接把這一片都變成煉獄來看,他打造幻境時確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怎麼不講理啊。」
宮忱驚呼:「這幻境這麼好看,我還以為它的主人也人美心善呢。」
他左閃右避的倒是靈活,徐賜安在他背上生平第一次被顛得想死。
徐賜安面無表情,臉頰和下巴不知道在宮忱肩膀上撞了多少下。
這狗東西。
明明可以悄無聲息找出口,非要試探幻境的主人,他著什麼急呢?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慘叫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宮忱眯眼看去——
就在他們身前數百米處,有四五個黑衣人也跟他一樣,在地上像猴子似的蹦來蹦去。
有一個人不幸蹦得慢了一步,卡進裂縫裡不上不下,熔漿翻湧上來,瞬間吞沒了他的下半身。
「啊啊啊救我——!!!」
很快,慘叫聲戛然而止,因為他周圍的土塊全都坍塌了。
咕嚕。
人掉進去,轉瞬間,只余幾縷詭異的白煙。
見到此等慘狀,他的同夥們卻無動於衷,相反,竟紛紛把目光投向迎面蹦來的宮忱。
「?」
撞道了?
宮忱當機立斷,御劍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