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我知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段欽雙目血絲遍布,嘶啞道:「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我娘?」
「這個問題,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了吧,」宮忱嘆了口氣,「抱歉,是我那天被陰鬼附身。你也被附身過,應當知道,身體並不受我控制。」
「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
「我要聽實話!混蛋!」段欽猛地起身,雙目通紅地咬上他的肩膀,恨聲道,「宮忱,你真是個混蛋!」
「誒——我就說別讓他說話吧。」柯歲唉聲嘆氣地,正要上去扯,宮忱忽然出手利落地將段欽打暈了。
「………你不是捨不得打他嗎?」柯歲驚疑不定地看著宮忱。
「他太久沒睡了,需要休息,」宮忱瞥了眼段欽眼底大片的烏青,解開他身上的繩索,把人平放在塌子上,「安神藥為什麼對他沒作用?」
「吃多了就沒用了唄。」
宮忱動作頓了頓,繼續給段欽蓋上了被子,道:「等明日一到鄴城就放他下車吧。」
柯歲偷偷覷了眼段欽,聳了聳肩道:「行,我無所謂。」
「前面還有一段荒路,以防萬一,我出去望風,元真,辛苦你看好他。」
宮忱轉身欲走,衣袖卻忽地被人從身後扯住。
「………」
宮忱方才那招沒使很大勁,段欽憑殘留的意識抓住了他,眉頭痛苦地皺著,嘴唇蠕動,聽不清在說什麼。
直到宮忱放開他的手,他才難以忍受地哽咽了一聲:「不要………」
「別殺我娘。」
「求你了。」
「哥。」
。
與此同時。
鄴城,崔宅。
「老傢伙,我遵守約定,給你報仇了。這些全是那個人的骨頭,你就笑納吧。」
「放心,他死得很痛苦。」
偌大的祠堂內,只孤零零立了一塊牌位,崔彥坐在堂前的蒲團上,左手隔著黑色羊皮手套,握著一根晶瑩白骨,右手拿著一塊黑布,正細細地在白骨上面擦拭。
他起身,將擦拭完的骨頭擺好,與其它十個並成一排,放在供桌上。
「師父。」崔彥抬起頭,凝視著牌位上的「方顯山」三個字道,「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我也該過自己的日子了。」
「從此以後,」
「你就別來夢裡打擾我了。」
磕完三個響頭後,崔彥站了起來,對外面道:「遲大人,進來吧。」
遲秋早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推門進來,邊走邊道:「把人請過來卻晾了半天,來同一個死人講話,這就是崔執事的待客之道嗎?」
「遲大人對自己的處境好像還不夠了解,」崔彥淡淡道,「在我看來,遲大人可不是客人。」
遲秋冷笑一聲。
若她真是被崔彥抓來的,倒是對此無話可說,可……
兩個時辰前。
遲秋和奚何被崔彥帶人團團圍住,迫於形勢,她本來是打算假意妥協,之後再藉機逃跑的。
誰知崔彥並沒有囂張多久。
軲轆,軲轆。
那時,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穿過晨霧,緩緩駛向宮宅。
在眾人還在辨認馬車上是何人物之時,崔彥臉色遽然一變,率先跪下行禮。
「參見大祭司。」
聽到這個名字,其他人臉上均激動起來,紛紛跟著低頭跪下,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參見大祭司!」
要知道,鄴城最有威望的家族是段家,最高深莫測的組織是燧光閣。
而段家的前任家主和燧光閣的現任閣主,均是同一個人。
光是這兩個頭銜便風光無限了。
再說此人的過去。
多年前,因為此人的存在,所有除鬼家族無一不以段家為尊。
段家人出生後要打造一副特製的棺材,死後用來封印屍體這一慣例,也是來自於這個人的命令。
後來,此人突然脫離段家,創立燧光閣,收集天下驅鬼奇火,並將自創的除鬼術無私傳授出去,如今世上方漸漸形成了各有特色的八大除鬼家族,共同守護人間。
世人敬之愛之,尊其為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