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瑕的聲音不滿起來。
「好了, 好了,不睡了。」
宮忱不再逗它,剛挺身坐起來, 懶腰伸到一半, 忽的扶住腦袋,輕輕地嘶了一聲。
怎麼回事?
頭有點暈啊。
「酒還沒醒嗎?」青瑕憂心道。
「……我昨天喝酒了?」
宮忱一怔。
「是啊, 我都讓你不要喝了, 都怪應婉拿了壺酒回來,害鬼不淺。」
後半句青瑕說得多少有些幽怨。
宮忱掃了眼地上的酒壺,想了半天也只能隱約記起一些碎片。
應婉拿出酒壺……
他很快搶走……
緊接著,他從懷裡拿出傳音符……
「青瑕,」宮忱猛地扭過頭, 表情格外嚴肅,「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
青瑕一僵:「啊?」
「我沒有對傳音符胡言亂語吧?」
「……哦,這個啊, 」青瑕乾巴巴道,「你昨天確實用傳音符聯繫徐公子了,但我不知道說了什麼。」
宮忱拿出傳音符, 訕笑一聲:「我還是親自確認一下吧。」
青瑕緊張地盯著那符。
半晌後。
符咒另一邊仍毫無動靜。
「奇怪,往常天剛亮的時候師兄就起床了, 怎麼不回我。」
宮忱越想越直冒冷汗:「難不成我昨晚真的跟他發酒瘋了?」
青瑕悄悄鬆了口氣道:「興許只是有事在忙,宮先生,你別多想啦。」
「………」
宮忱抓了下頭髮,不死心地盯著那傳音符。
不知為何, 總有點心神不寧。
——
「我扎了?」
柯歲說著,朝著胸膛紮下一針。
呲。
「你丫我還沒說好。」
宮忱哆嗦了一下,卻沒有躲, 只是在瞬間攥緊了掌心。
一小縷深紅的血從心頭的位置流出,被柯歲用一個小巧的瓷瓶盛著。
「沒辦法,對付你就得出其不意,不然針沒扎進去,還得挨你兩拳。不過,你這次怎麼不閉上眼睛了?」
「……別廢話了,快點吧你。」
語氣是慫的,不過直到收針,宮忱都沒做出任何掙扎或者發出慘叫。
採集心頭血的過程順利得讓柯歲有點不敢相信。
然後他發現宮忱原來在走神。
「想什麼呢?」他詫異道。
「元真,你快看這個。」宮忱攏好衣裳,連忙把手掌在他面前攤開。
掌心裡有徐賜安之前給他縫的一道紅線,早就和新長出來的肉交纏在了一起,顏色也已辨認不清。
柯歲瞭然:「要我給你拆線?」
「不不不。」
聽到他要拆了它,宮忱立馬把手往回縮了點:「不能拆。」
他表情有點兒苦惱:「我是想說,這道紅線都快看不見了,我每次把它從肉里扣出來,又會很快被蓋住,你說,有沒有辦法………」
「宮驚雨,」柯歲提高聲音,「你是要把這丑不拉幾的東西留在手上?」
「不醜,我覺得挺好看的啊。」宮忱說,「師兄給我縫的,我想留著。」
「所以到底有沒有辦法……」
「沒辦法,」柯歲把裝血的瓷瓶收了起來,嘖道,「反正你喜歡扣手,就天天扣唄,也不麻煩。」
「順便一提,本公子五歲第一次縫針就縫得比這漂亮多了。」
他炫耀這一句話的功夫,宮忱已經低著頭,把完整的線扣出來了。
真夠熟練的。
柯歲嘴角抽了抽。
——
「你們在幹什麼?」
一回頭,段欽不知何時出了馬車找過來,手中拿著昨夜那本《百鬼全解》,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向柯歲,「為什麼要取他的心頭血?」
柯歲覷了眼宮忱。
宮忱沉默片刻,如今段欽也算是跟自己綁在一條船上,趕也趕不走了,有些事便沒有向他隱瞞的必要。
遂沖柯歲點了下頭。
「取心頭血是為了判斷這具肉身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柯歲於是說。
「什麼意思?」段欽立馬追問,「這肉身不是他的嗎?」
段欽一直以為宮忱當初是聯合柯歲在懲惡台裝死,但並不知道他是用假肉身真的死了一次。
「意思是,如果這具肉身不是假的,他那日就會真的死在懲惡台。」
柯歲難得耐心地解釋道:「本來,假肉身變成屍體後,他的靈識要被困在裡面一個月都不能動彈,後來有人對他用了復活術,才使得他的屍體也能像活人一樣活動——我需要用到他的心頭血,才能估計這種狀態能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