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找我,來報復我,來向我索命。
怎麼樣都好,你來啊……
起來啊……
台下飛快地竄出一道白色身影。
是柯歲。
段欽動作忽然僵住——假死的藥液,就是他向柯歲要來的。
雖然他沒明說,但他以為柯歲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可為什麼——
「柯歲,毒藥是不是你給他的?」
「是或不是,他都是要死的,」柯歲疑惑道,「有什麼分別?」
為什麼裝作不知道?
為什麼要讓宮忱服毒而死?!
「讓他活,」段欽瞬間紅了眼,以劍指他,「我要親手殺了他。」
「我是劍醫,不是神仙。」
柯歲盯著段欽顫抖不已的劍刃,揚了揚下巴,嘴角扯開一個嘲諷的弧度:「人死不能復生,段公子……」
「節哀咯。」
那個時候,不知是不是段欽昏花了眼,眼前站著的人好像是柯歲,卻更像一隻披著柯歲的皮,皮囊下是一隻從容欣賞著自己丑態的……惡鬼。
——
後來才知道,柯歲早就想到了更好的法子讓宮忱假死脫身。
他和宮忱那麼要好,怎麼可能真的下毒害他呢?也許,那隻惡鬼只是我臆想出來的。
段欽這麼想著,強行抹平了那日留在心裡的疙瘩。
可是當他從燧光閣門口跑去攔下柯歲的馬車,那時端坐在車內,歪著頭看著自己的男人,似乎和柯歲不太一樣。
「有什麼事嗎?」那個男人居高臨下地問。
段欽覺得自己又見到那隻惡鬼了。
——
燧光閣。
段欽從噩夢中驚醒,醒來後滿頭大汗,心悸不已。
清晨,微微天光從窗外灑落,角落裡,一隻小臉慘白的小鬼雙目無神地望著窗外。
段欽強壓下喉嚨里的尖叫,深吸了一口氣:「青瑕,你在那幹嘛?」
「對不起,段公子,」青瑕很勉強地沖他笑了一下,「睡得好嗎?」
「你怎麼了?」段欽皺眉。
「我……」青瑕眸光低垂,「我昨晚忽然聯繫不上宮先生了。」
段欽瞳孔驟縮,立馬穿好衣服下床,抓起劍和宮忱分別前留給自己的玉佩就推門而出。
吱呀——
這一聲,引得庭院裡大多數人都將目光轉了過來。
「他們怎麼起這麼早,」應婉也似乎一宿未眠,從玉佩里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倦意,「不是還有一個時辰才比試嗎?」
因為段瑄也住在附近,這一晚上應春來都因為另一隻眼睛的存在而難受,應婉陪她說了一晚上的話。
「出事了。」
人群中,唯有聞人絮沖段欽招了招手,然後走過來,面色有些嚴肅。
「什麼事?宮忱被抓了?」段欽額角冷汗未乾,壓低聲音問。
「是有人被抓,但不是宮大哥,」聞人絮嘆了口氣,「是徐賜安。昨晚雲青碑有異動,守衛進去的時候,看到他一個人在那,而當天唯一進去的人只有『奚何』。」
「可真正的奚何昨日午時就和我們一樣來燧光閣了,僅剩的解釋是——徐賜安化作奚何的模樣接近雲青碑。」
段欽:「這怎麼可能?」
「是不可能,」聞人絮無奈道,「那可是徐賜安啊,但凡他隨便說點什麼,至少解釋一句為什麼出現在那裡,大家都會信的,但問題是,他什麼也沒說,這就難免讓有心之人借題發揮了。」
「不是,」段欽臉色不太好看,「我是想問,他為什麼是一個人,宮忱應該和他待在一塊才對。」
「他們兩個……」聞人絮略有些詫異,然後不知想到什麼,聲音一沉,「我知道了,雲青碑的結界最初是宮大哥帶人打造的,他自然有出入的法子,如果宮大哥當時跟他在一起,就能解釋為什麼徐賜安能夠進去,也就是說,假扮奚何進去的另有其人。」
「那麼,昨晚雲青碑異動時,裡面至少有三個人,或許是發生了某種變故,宮大哥和另一個人都消失了……」
「你為什麼要一直叫他宮大哥?」段欽冷不防問。
「啊,」聞人絮愣了一下,道,「他年長於我,對我有恩,我敬重他不是很正常嗎?話說這個現在重要嗎?」
「我有說重要嗎?」
「好吧,」聞人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起來很擔心宮大哥。」
「我沒有擔心,」段欽收了臉上的表情,冷冷道,「擔心他,不如擔心今天的比試。」
「我擔心宮先生,」青瑕悄悄從玉佩里鑽出腦袋,眼淚汪汪地說,「他肯定出事了,不然怎麼會留徐公子一個人。」
「你錯了,若他真出了什麼大事,姓徐的就不會有閒心去趟牢房了。」段欽輕嘲一聲,「而且,你擔心他?你的擔心有用嗎?他心裡全是那姓徐的,什麼時候需要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