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詠關雎,后妃之德,風化之始。昔光武中興,喪期未畢而冊陰後,定鼎河洛,光復漢祚。武帝承祧,遵古制而緩立後,六宮淆亂,賈氏擅權。青史在上,足為殷鑑。
《易》稱「帝乙歸妹,以祉元吉」,《詩》詠「刑於寡妻,以御家邦」。昔文王造周,太姒嗣徽;武王定鼎,邑姜佐治。今宜早正母儀,上奉七廟,下理六宮,續祖宗之鴻業,慰太后之慈魂。
昔周公制禮,本乎人情,仲尼垂教,貴乎達變。伏願陛下察天時之機,順陰陽之序,早定坤儀,以安天下,則太后神靈有托矣。
臣再拜,伏願聖明天子萬歲無極。】
看到最後,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明月察覺不對,變了臉色,想起皇帝便在內殿,唯恐女兒失態模樣被看見。
「阿音,過分執迷不是好事。」
聽見母親憂心忡忡的提醒,薛柔沉默良久,胸口起伏不定。
不知過去多久,她終於恢復平靜,開口道:「既然如此,我不會再喜歡表兄了。」
薛柔緊抿著唇,表兄大可以讓其他人上書,可他偏偏要自己上表,無非是斷她念想。
她至今未出一句絕情之語,甚至不曾在朝臣面前,同陛下舉止親密,他倒好。
「天底下仰慕我的人數不勝數,只有我斷他人念想的份,豈有旁人先棄我而去的道理。」
王明月看著眼前女兒,雪膚花貌,的確有說此話的底氣。
薛柔了解表兄,甚至能猜到他上表前會怎麼想,定然覺得是為她好,一刀兩斷免得拖泥帶水惹陛下猜忌。
然而,她不需要這種好,縱使知道表兄仍舊喜歡她,她也不需要了。
薛柔下頜微抬,斬釘截鐵道:「阿娘,是我先不喜歡他的,往後不必再提。」
第64章 朕怕你夜裡會餓著
王明月聞言, 眉宇間愁色一掃而空,連忙道:「好,好啊, 你能這樣想,我便放心了。」
宮中不便久留,王明月未至申時便離去,走前反覆叮嚀:「若缺什麼,記得遣人來取。」
謝凌鈺站在薛柔身側,見她依依不捨,輕聲道:「往後, 阿音可留她在顯陽殿暫住幾日。」
「我阿娘不喜宮中,總覺不自在, 還是罷了。」薛柔語氣復又輕快,「這樣召進宮相處幾個時辰也好。」
「陛下,上次你提到鳳冠, 」她遲疑一瞬, 「我能看看圖樣麼?」
謝凌鈺略詫異, 他記得前些日子同阿音商議這些,她都興致不高,翻來覆去無非是「全由陛下定奪」。
前段時日,薛柔的確無心顧及大婚,但現在回過神來, 意識到趙旻口中「丑得要命」的發冠,將在百官面前戴在自己腦袋上。
薛柔陡然在意起來, 跟著謝凌鈺走進內殿時,忍不住想問為何把圖樣留在這,而不是讓李順收著。
「陛下, 這是哪個匠人畫的?」
看著手中圖樣,薛柔忍不住發問。
謝凌鈺目光掃過她臉頰,似在思量她是否滿意,最終道:「朕不記得了。」
此刻,圖樣正對著光,細節看得清清楚楚,薛柔半眯著眼,終於發覺哪裡不對。
用的墨質地太好,且有幾個地方墨色不純,像勾勒前筆尖摻了點硃砂。
薛柔心底緩緩浮現一個猜測,試探著開口,「陛下,我不喜歡這個。」
果然,謝凌鈺神色淡了些。
「這個圖樣莫不是陛下畫的?」
薛柔問完,便等著他回應,心底卻已篤定七八分,忍不住想謝凌鈺好歹自幼習君子六藝,通曉音律,字跡蒼勁峻拔,喜歡的畫也都淡逸勁爽。
怎麼看也是風雅人,怎的畫出來的鳳冠堆砌無比,恨不能把內庫里的寶貝通通放她頭上。
但想一想,謝凌鈺在首飾上好像一直如此,先前送的白玉竹節項圈,墜得她脖子疼。
薛柔忍不住,又看一眼那珍珠做成的鳳凰,長嘆口氣。
見她這副模樣,謝凌鈺終於神色平靜道:「不是朕畫的。」
「你若不喜歡,往後都交給趙旻。」
薛柔聞到一絲不悅的味道,心道這東西戴她頭上,她還沒不痛快呢。
乾脆拿起一支筆,薛柔十分利落地塗抹掉幾處冗餘。
謝凌鈺垂眸看著她修改,「只要阿音喜歡便好。」
他伸手撫著她後頸,「裴太常將當日儀禮擬好,已送過來,阿音看看可有不喜的地方,朕讓他改。」
「這般快?」
薛柔說完剎那反應過來,未過三年立後於禮不合,故而需從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