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卻是一派淡然,甚至稱得上大度,拱手行學子禮,「既是我惹俊師兄不虞,該道歉才對,三師伯,我先回了,你也莫要同俊師兄計較。」
這文縐縐一通既是、莫要的,在場之人大多聽得雲裡霧裡,只定定看著幾人,偶爾挑一叉麥稈翻動。
堂兄要走,自己也不好留著,顧晞風只得放下叉子跟上。
范俊對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甩開拉住自己的堂兄弟,拎起叉子一頓攪,麥稈亂飛揚起一片土塵。
范松臉黑的如同鍋底,呵斥著讓他回去。
魏景行豎掌扇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道:「是我看走眼了,原來還有人沒瞎。」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麼?
徐鈺翻著白眼道:「你不是睜眼瞎麼,看走眼也正常。」
「世人皆醉我獨醒,你不懂。」魏景行斜眼,很是不屑。
卻說范俊,扔了木叉就往家走,心裡的火卻是越燒越旺。
那死皮賴臉的顧長風,非要去二伯的學堂,讀書就讀書,偏還臭講究,說什麼按拜師先後論排行,上趕著認師兄不說,還跟他家攀關係,對外就是一副他二伯親傳弟子的做派······
我呸,他二伯就沒想收弟子,再說就顧家那禍事窩窩,誰家沾上誰家倒霉,誰要他當師弟了。
臭不要臉的死賴皮,現在敢打著是他二伯的弟子名義行事,日後就敢打著他家有出息的堂兄弟的名義耀武揚威。
也不知二伯怎麼想的,都開學這久,非要再讓他進學堂。
「哐當」一聲,虛掩的院門被踹開,里正嚇一跳。
他正坐在屋檐下的陰涼處打盹,被這一聲嚇得不輕,見是氣咻咻的六孫子,道:「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
「爺爺,二伯為何非要讓顧長風去學堂?學堂都開學多久了,又不差那一個學生?」
里正一愣,繼而笑道:「你又不去學堂,怎麼還操心上你二伯的事兒?」
范俊心裡苦,他是讀書不大行,可他兒子就不一定了啊,他這不是怕顧長風牽連學堂的名聲麼!
「回來了就把麥子耙一耙,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二伯自有主意。」說完,里正顫微微起身,轉身慢吞吞進正堂。
范俊盯著屋門看了半響,認命地拿起木耙開始耙曬在竹蓆上的麥粒。
里正相信二兒子,殊不知此時的二兒子左右為難。
范棟早些年就不下地幹活了,但農忙時間學堂休沐,他又不能待在鎮上明晃晃躲清閒,只得回村來。
早晨聽聞顧長風、顧晞風兩兄弟來時,他就開始頭疼,鑽進書房沒出面。
現在聽院子裡的聲音,對曬場的事兒猜了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