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紅眼病的人訕訕然地笑了笑,嘟囔道:「我哪有錢買啊,種的糧食只夠自家吃的……」
姜愛華能買下那塊荒地建這個養雞場就是因為賣掉了家裡的一座山投進去了,他們自家的地都種不完呢,哪有這個閒功夫去搞荒地?也就是看不慣他們家開始賺錢了,想使點絆子罷了……
等那人走後,沈秀蓮想想也覺得姜愛華實在是很精明:「當初跟我說要簽合同的時候我還說那塊地都沒人要的,讓她隨便開,沒想到她堅持要合同文書,防的就是今天的事啊。」
姜錦源道:「愛華這個孩子,到底多讀了幾年書,腦子比姜成才兩口子靈活一萬倍,姜成才把家交到她手裡當,他們家用不了幾年就會起來的。」
姜錦源還念著姜愛華的一點好,因為她給陳春花介紹了一份正式的工作,而且還因為這件事得罪了她的舅家。
雖然姜興民已經跟陳春花離婚了,但陳春花帶走的可是他家的大孫女,那也是姜錦源從小看大的,陳春花有工資領,那姜玲的日子就能好過點,姜錦源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孫女兒吃苦。
所以他心裡還是有點感激姜愛華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也願意多照顧一下她。
想到陳春花,他忍不住又對姜興民上火:「興民又不在家?」
沈秀蓮的臉直接拉了下來:「又去了那個女人那裡,你不肯同意他們結婚,他乾脆就不回來了。」
姜錦源怒道:「不回來那就別回來了,他要真有本事,不靠家裡也能養活那個女人,那我也算他敢做敢當!反正要我點頭答應,那是不可能的!」好好的一個家被他作死鬧成了這個樣子,姜錦源是有苦難言,對姜興民一肚子火。
沈秀蓮見他不肯鬆口,也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獨自一人在院子裡玩泥沙的小孫子,眼裡閃過一抹憐惜。
但還能拖多久呢?那女人肚子都快瞞不住人了。
這些話姜愛華一家肯定是不知道也沒空理會的,因為七月下旬來臨,家裡的稻子成熟了。
全村的人都開始陸續地收割稻穀,姜麗華家也不例外。
夏收是最苦最累的日子,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熱了。這個年代沒有收割機,全靠人工割稻,割完後還得用腳踏打穀機脫粒,再用籮筐或者蛇皮袋挑回家裡去,一邊收稻穀一邊在院子裡的空地上晾曬。
家裡得有專門的人守著這些曬在空地上的稻穀,因為夏天不僅炎熱,還容易下暴雨。隨便飄來一朵烏雲,暴雨在幾分鐘之內就會傾盆而下,留在家裡的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稻穀搶收進屋。但這雨很氣人,經常下個五分鐘十分鐘就停了,不到半小時太陽又出來了,又得重新把稻穀挑出去曬,多來幾回,人的腰都要累斷。
豐收就是如此,累並快樂著。
姜愛華把姜麗華安排在家裡曬稻穀,順便帶月華,別看她不用去地里幫忙,但家裡的活一點兒也不輕鬆,姜麗華在守著稻穀的同時得洗衣服、做飯、餵雞,除了不用去暴曬,她也忙得團團轉。
但姜麗華也願意在家裡,不願意去地里,一來是太熱了,二來是十三歲的小姑娘已經開始愛美了,不想曬黑。
姜成才夫妻跟姜愛華每天四點半起床,隨便用開水泡點昨天的剩飯吃了,不到五點鐘就開始摸黑到田裡去,去到田裡一般就五點十分左右,此時天已經開始亮了,但太陽還沒有出來,這段時間是整天最涼快也是最輕鬆的時候。三個人加緊收割稻穀,割完一片,姜成才就開始用腳踏機脫粒,羅家珍跟姜愛華繼續收割,等稻穀裝滿兩擔籮筐,姜成才得負責把它們挑回家晾曬,羅家珍就接過姜成才的活,開始脫粒,這時候就只剩下姜愛華一個人在收割。
割稻穀是最累的,
彎著腰駝著背,站不直蹲不下,姜愛華多少年沒有這樣累過了,但沒辦法,他們這邊是一年兩季水稻,收割得搶時間,割完了立刻又要重新播種準備第二季了。
但還好這具身體只有18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再加上她心智已經成熟了,更不存在躲懶的心思,所以一家三口埋頭苦幹,一天也能收個一畝地左右。
姜成才跟羅家珍忙得心甘情願,因為今年的稻子長得最好,遠遠望去,八畝地的水稻像巴掌一樣平,禾苗的枝頭沉甸甸的,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豐收,甚至比隔壁鄰居家的水稻還要長得好,惹來鄰居的嘖嘖稱讚。
姜成才很驕傲,休息的時候眯著眼睛抽菸,姜愛華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了「自信」兩個字。
姜愛華有點心酸,她很希望這樣的表情能一直持續下去。
忙活了整整八天,八畝地的水稻終於全部收割完畢,家裡的稻穀堆積成山,都快放不下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狀況。
曬乾的稻穀用蛇皮袋裝起來,滿滿地裝上一包,用繩子綁好,剛開始是堆在客廳里,但客廳太小,很快就堆滿了,姜愛華把廚房的雜物通通收走,全部堆到了廚房的一角,就這樣還差點堆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