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晦蘭:「你……」
「別說話。」衣非雪抬手制止, 「讓我靜靜。」
明晦蘭啼笑皆非,是該冷靜冷靜。
夕陽西下,橙紅的霞光鋪滿半邊蒼穹,層層盡染。
衣非雪突然開口:「你是半遮面的主人?」
明晦蘭:「是。」
明晦蘭也問:「你是千金樓的樓主?」
衣非雪:「嗯。」
明晦蘭:「……」
衣非雪:「……」
真是日了狗了!
明晦蘭噗嗤一笑。
衣非雪回眼瞪他。笑個屁,有什麼好笑的!不覺得……荒唐嗎?
「你笑什麼?」衣非雪心裡窩火,雖然知道這火不該沖明晦蘭去, 但不好意思,這裡只有明宗主一個人,只能無辜當沙包。
明晦蘭斂起笑意,垂著眸子搖了搖頭。
明晦蘭先走到石桌前坐下, 將隨身攜帶的茶具擺好,再引山泉水過來煮沸,添上少些景陽春雨,斟一杯給衣非雪,再斟半杯給自己。
還有閒情逸緻喝茶?
直至今日,衣非雪才深切佩服明晦蘭的心志和定力,反觀自己,就顯得很氣急敗壞。
驕傲如衣非雪,被戲弄了必然不爽,偏偏罪魁禍首是誰?好笑不好笑?是他自己啊哈哈!
明晦蘭又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抿唇微笑:「七成燙口,不喝就冷了。」
衣非雪坐到桌前,沒碰杯子。
明晦蘭也沒再勸,自己飲了半杯,邊喝邊說:「半遮面的成員,分明衛和暗衛,顧名思義,明衛就是孫主管和吳管事那樣行走在公眾視野前的,他們的身份透明。此次之亂,是暗衛當中有人變節,此人是吳管事的侄子。」
衣非雪看向他。
明晦蘭:「孫主管察覺此事後,便帶人來了明宗。」
所以城中人們才說,半遮面浩浩蕩蕩的「殺上」明宗。
衣非雪一陣無語,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想把那些憑空造謠的人拖出來,暴打!
衣非雪看一眼明晦蘭。下意識拿過茶杯,景陽春雨的獨特茶香,七成燙口,是他喜愛的溫度。
不怕外患,就怕內憂。
古往今來多少輝煌宗門,都是因內奸或叛徒從中作梗,分崩離析。
明晦蘭看出衣非雪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寬慰道:「吳子傑並非半遮面的核心人員,接觸到的都是片面,但謹慎起見,還是暫時關停了店鋪,半遮面的內部需要清洗一番。」
明晦蘭道:「就是在這裡,我解決掉吳子傑。恰逢此時,城中卻傳來你被千金樓抓走的消息。」
衣非雪冷笑一聲:「這你也信?」
他是被蘭公子小瞧成什麼樣了?
靠!!
明晦蘭深深注視,只是微笑。
衣非雪頓時一陣心虛。
說人家傻了吧唧的連這都信,自己不也跟個缺心眼似的輕信謠言了嗎?
還哼哧哼哧的去明宗救人呢,還揚言要屠了郎宗呢,還放話要血洗半遮面滿門呢,還氣勢洶洶要把半遮面主人切成一片一片的呢!
靠靠靠!
這下被明晦蘭數落了吧?
真是囂張得意了二十年,陰溝裡翻船,好死不死的偏偏落到宿敵手裡了,這大把柄鬧得,指不定要被明晦蘭揪著不放笑話多少年!
衣非雪臉上臊得慌,卻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明宗主又聰明到哪兒去了?還不是被旁人三言兩語,就勞師動眾。」
「就算我不是樓主,任何勢力門派只要想在中土立足,就都要看我衣非雪的臉色!我若笑,他們相安無事,我若怒,他們屍骨堆山。旁人也就算了,怎麼連足智多謀未卜先知的明宗主也信了,一點腦子都沒有。」
明明在嘲笑明晦蘭,卻又好像數落了自己。
衣非雪後悔不迭,頭疼得很,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明晦蘭更是給予四兩撥千斤的會心一擊:「彼此彼此。」
衣非雪:「……」
明晦蘭慢條斯理的浮去杯中茶末,烹茶的手法十分嫻熟。
暫不提茶煮的好不好,單單是從旁觀看明晦蘭烹茶,都是一副賞心悅目的風景畫。
碧色的玉杯襯得修長雙手愈發白皙。
衣非雪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下看,略過掌心,在空蕩蕩的腕骨上停留一瞬,匆匆路過,不動聲色。
明晦蘭好像試圖挽尊:「有個樵夫,說你被千金樓生擒了,他親眼所見。」
衣非雪呆了呆,神情複雜:「我也遇到個樵夫,說你被半遮面活捉了,也是親眼所見。」
明晦蘭:「……」
衣非雪:「……」
這樵夫真他奶奶的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