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 你確定你沒看錯?」周老先生用力掰著季禾的肩膀,眼瞪如牛,不敢置信。
季禾已經反覆說過無數次了, 甚至睜眼第一句話就是「景夫子」。
季禾反過來按住周老的胳膊:「我還年輕,眼睛不花。」
周老先生:「但是不可能啊!絕不可能的,小景是個讀書人, 他怎麼會是……」
衣非雪和風瀟先後走進屋。
周老情緒激動的衝過來:「衣掌門, 你也是見過小景的,你覺得呢?」
衣非雪只見過景夫子一次,可就那一次, 印象深刻。
他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仿佛不是第一次見, 和景夫子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可這種熟悉不是好的。
硬要說的話, 就像……仇人相遇,對方傳來的氣息都能叫自己汗毛倒立, 渾身敏感。
衣非雪確定自己沒見過景夫子, 又談何有仇?那麼,只能跟寄生在他靈台內的某隻鳥有關了。
衣非雪先按下疑慮,等會兒再入靈台一問究竟,看向周老道:「您說說這個人吧,無關緊要的小細節也不要忽略。」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周老,周老如芒刺背, 就像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長歪了,闖下潑天大禍,整個人焦慮的如坐針氈。
「小景很有才華,可惜出身貧民窟, 無權無勢,又因剛正不阿的性子得罪了大官兒,接連落榜,跟我年輕時候的遭遇一模一樣。」
「後來返鄉時,家鄉遭洪水,父母和妹妹全都死了,他自己也大病一場。」
周老嘆了口氣:「我撿到他的時候,他發著高燒,滿身水泡,瘦成了皮包骨。給他治好疾病,他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非要報答,我說你好好活著就成了,他卻執意報恩,說我是他的再生父母,從那刻起,稱呼我叫父親。」
「後來聽說我創辦了養濟院,就留下來給孩子們教書,平時燒菜洗衣的活也是他干。我身體殘廢腿腳不利索,人也五大三粗的,都是他盡心盡力的照顧我,照顧孩子們。」周老目光變得柔和,且不忍心。
「他確實會些功夫,因為他大病過一場,身子骨壞掉了,從那以後就羸弱的很,我便教他些吐氣納氣的功法,強身健體罷了。」
周老還是不敢相信,想為朝夕相處的景夫子辯駁:「他那點修為,不過鍊氣期罷了,又怎麼會是那個布下回溯古陣的神秘人?」
季禾急道:「周老不信景夫子是邪修,可我也眼見為實啊!」
眾人沒有說話。
「要不你們來探魂,看是不是我說瞎話。」季禾直接往床上一趟,把自己擺成個「大」字,任人宰割,「快來快來,都自己看!」
周老猛地站起身,正顏厲色:「我現在就回紅楓鎮!」
風瀟都沒來得及跟周老說話,老人家就風馳電掣的跑了。
風瀟急道:「他自己回去沒關係嗎?」
可不保證景夫子不會對周老痛下殺手啊。
衣非雪氣定神閒的坐在榻上:「若你是景夫子,身份都暴露了還會回去?」
風瀟後知後覺:「幸好幸好。」
景夫子早逃之夭夭了,周老先生急頭白臉的回去,也不過是確認一下他心目中溫文爾雅尊師重道的小景,還在不在。
衣非雪讓季禾好好休息,自己回屋,進入靈台找千鈞。
大孔雀兩耳不聞窗外事,活的那叫一個愜意滋潤,見到衣非雪火急火燎的進來,幸災樂禍的支棱起鳥頭:「呵呵,看來是你憋不住了,想知道……」
「你認識景夫子嗎?」衣非雪冷聲打斷千鈞的逼逼賴賴。
千鈞愣了愣:「誰啊?」
衣非雪簡單描述景夫子的形象。
千鈞道:「不認識,更沒聽過這人。」
衣非雪刨根問底:「第一次見景夫子,我感覺他有些熟悉,更有隱隱的怒意和恨意,是你作祟吧?」
「第一次?」千鈞抬起鳥爪子活動活動關節,恍然大悟道,「原來那次本座突然不爽,就是因為這人啊!那他還真是深藏不露。」
衣非雪心說廢話,人家修為強大到能使用「神隱之術」,潛伏在紅楓鎮糊弄糊弄一個老頭和一群小孩,簡直易如反掌。
千鈞:「本座仇家太多太多了,但能激起本座敏感的少之又少。你且等等,讓本座好好想想,都一百多年了,」
本就容量不大的鳥頭都鏽住了?衣非雪嗤笑。
一百年不是藉口,但被扶曦誅的神形俱滅只剩下一縷殘魂,在世間漂泊了一百年,沒有變成「左手六右手七」的白痴就不錯了。
但衣掌門還是要擠兌一句:「啥也不是。」
千鈞勃然大怒:「你膽敢羞辱本——咦?」
衣非雪:「想起來了?」
「不是不是。」千鈞鳥頭一振,喜出望外,「本座的好大兒來了。」
衣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