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眯起眼睛,盯著初雪晴,初雪晴並未被這目光嚇到,坦然回視。
方淼不屑道:「你是在為北狄俘虜求情?」
「不是。」初雪晴道,「屬下只是想到,若我明履營的士兵在戰中被俘,我希望他們有回來的機會。」
「放屁!」方淼忽然拍桌起身,怒道,「我明履營,從來沒有俘虜!」
初雪晴忙辯解道:「我不是詛咒,只是以己度人,希望俘虜都能和家人團聚。」
「我明履營的士兵,」方淼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只有贏,和死,從來沒有被俘這個選擇。」
「可……」
初雪晴的話被方淼打斷:「因為我明履營,全是女子,連屍身都必須是乾淨的,決不會讓大寧蒙羞。」
初雪晴臉色刷得變白,她才聽明白,方淼所說的,沒有俘虜,不是明履營的士兵不會被俘,而是一旦被俘,會立刻自盡,以免名節受辱。
她腳步虛浮,訥訥道歉,退出了帳子。
她以為明履營的女子,是卓然於世,不被世俗所傅,不被禮教約束。即使世人不解,飛短流長,可她們自己是不屑於用這些眼光去衡量自己的。
可她們只是敢在這森嚴禮教的層層束縛之下,掀起一個小縫,拼命呼吸罷了。
她又想到京城時遇到的楊若柳,明明是被壞人擄走,卻要承受惡語相向。
原來都是,身不由己。
*
除夕這日,如祈允所說,舞陽將軍下令將俘虜綁至高台行刑。
眾人歡呼著勝利,叱罵著北狄,那些俘虜的殞命,似是眾人最喜歡的節目。
篝火早早就在校場燃了起來,「主菜」俘虜們被押至高台。
初雪晴隱在眾人之中,沒有跟著眾人一起吶喊,只是靜靜看著台上。
方淼卻走到了她的身邊,拽著她的胳膊往前,穿過人群,到高台正下方。方淼厲聲道:「看他們值得同情是嗎?可你知道他們手上有多少條定遠軍的人命嗎?知道他們有多該死嗎?」
初雪晴咬著牙,定定睜著眼看向前方的俘虜,那是戰爭的代價,是活生生的人命,是無數個家庭的支離破碎換來的。
劊子手邁著大步走向高台,其中一個俘虜抬起頭,正是那日瘋言瘋語的一個。他抬頭掃一眼,四周都是看戲般的眼神,他們的命就是一台大戲。直到看到初雪晴,他露出惡狠狠的笑容,喊道:「我見過你,我們抓到過你,你的胳膊真是又白又滑啊,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飛來的一個長槍插住了胸膛,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前面。
是裴霽曦,他像是被閃電撕裂的烏雲般憤怒,沖向台上,從劊子手中奪過長刀,又往那俘虜身上砍去。
初雪晴被眼前的一幕驚到,面色蒼白,渾身繃緊。
方淼看著眼前失控的裴霽曦,又看看身旁嚇呆的初雪晴,吩咐了身邊的人,把初雪晴送回去。
方淼上前攔住裴霽曦,把他拽下高台,問他:「怎麼回事?冬雪被俘過嗎?」
裴霽曦眸中仇恨的怒火未歇,咬著牙盯著台上俘虜的屍體。
方淼見他不答,心下瞭然,搖頭道:「她竟然還同情這些俘虜。」
方才那俘虜的喊話,被很多人聽到了。
裴霽曦從來不覺得明履營的士兵要以死保節,在初雪晴被俘後,他只是怕來不及去救她,更怕她會在被救前就自盡,好在她並未太過在意此事。
可當這件事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呈現在眾人面前,他更加對當時沒有及時處置何生而後悔,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裴霽曦壓住心中翻騰的怒火,對方淼道:「若你覺得冬雪不適合在明履營,我就把她接出來,放在我身邊。」
方淼並未作答,明履營本就是不容於世,承擔了太多的罵名,她不希望再有髒水潑來。可她也深知,這不是冬雪的錯。
裴霽曦大步離開,本想直接去接冬雪,可看看自己一身的污血,便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清洗好,換了衣衫。
他來到明履營,眾人還在校場未散去,明履營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士兵,他問了初雪晴的位置,直奔那個營帳。
有兩個女兵在陪著初雪晴,見他來了,都識趣地走開了。
初雪晴怔怔地坐在塌邊,對於他的到來也沒有反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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