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炳讓手下綁了輕風,說他干擾作戰,輕風的喊叫並沒有拖延守城軍多久,最終守城軍的箭還是如瓢潑大雨般犀利落下。
燕雀軍前來談判的十餘人見此陣勢,才恍悟他們是朝堂權謀下的犧牲品,可還是有人憤恨地對裴霽曦道:「你們使詐!」
裴霽曦怒吼道:「初侍郎要是出事了,你們連和談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反應過來,幫著攔後面的箭雨,裴霽曦將初學清抱上馬,甫一上馬,久經沙場的坐騎流光便憑著多年戰場的經驗帶他們狂奔。
一如之前他們經歷過的血雨腥風,多年前,少年護著懷中的少女,殺出敵軍的包圍;如今,將軍護著侍郎,逃離同僚的陰冷暗箭。
還是那兩個緊緊相靠的身影,還是那匹識途的戰馬,只是時過境遷,馬背上的兩人,已不是從前模樣。
第66章 不經意碰到她蝴蝶骨上微凸的痣
深夜的山間空冷而寂寥, 迷濛灰暗的霧色帶著潮濕之氣。殘月的微光黯淡,隱隱打在重重的樹影之中,樹葉在微風的鼓舞下發出沙沙的響聲, 襯得這夜更加淒清。
誰也沒想到, 燕雀軍在樟安地界的荒山上駐紮著。
營地中,大部分人土地為席,天幕為被, 有的人則在零散的帳篷中休息,還有的人在附近的山洞中休息。
他們沒有軍資, 只能如此簡陋。
他們給初學清騰了一個帳篷出來,裴霽曦將初學清抱了進去。
帳篷狹小逼仄, 裴霽曦坐在初學清身後,讓她趴伏在自己的腿上, 燕雀軍里的醫師擠進帳內,看著初學清肩上大片的血漬搖頭。
初學清長年以來緊繃的神經提醒她必須醒來, 她從腦中灰濛濛一片的濃霧中掙扎出來, 在有人解她衣帶時推開那人。
解她衣帶的是醫師,見初學清醒了, 就道:「你這箭必須馬上拔出來,雖然位置射偏了,但看你體魄不佳, 還是有危險。」
「出去。」初學清啞著嗓子道。
裴霽曦一直將初學清抱在懷中, 此時聽見初學清的聲音, 也道:「學清, 我們現在在燕雀軍的營地, 今日射箭的不是他們,定是馮炳的陰謀。」
初學清忍著疼痛, 攥住裴霽曦的胳膊,「讓他出去,你為我拔箭。」
「可我看不到。」
「讓他出去。」初學清無力地重複著。
裴霽曦當是初學清的警惕心作怪,只好讓醫師留下藥物出去。
初學清喃喃道:「不用褪去衣物,直接剪開吧。」
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尤其不能在談判前夕暴露在燕雀軍面前。
裴霽曦輕輕扶起初學清,摸索著地上的剪刀,道:「我看不見,若碰到傷處,你提醒我。」
他小心翼翼地確定了初學清的傷處,拿起剪刀,輕輕剪掉患處的衣物。
他已在路上將箭杆砍斷,如今只留著箭簇留在血肉之中,可箭簇有倒鉤,愣拔肯定會帶出血肉,他怕初學清受不了。
剪掉了肩上的布,他摸索著將藥粉撒在患處,卻聽見初學清的悶哼。
他停下了動作,「還是讓醫師來吧,我畢竟看不見。」
初學清咬牙忍著疼痛,擠出了一句:「你若不拔,我自己來也行。」
裴霽曦未料到初學清這般執拗,只得按住她的肩,猛地用力將箭簇拔了出來。
他聽到初學清吃痛的叫了一聲,忙用布捂住流血的傷口,按了許久,血不停地滲出,他換了一塊又一塊布,直到感覺血滲得少了些,才趕緊上藥包紮。
他包紮的時候,不經意碰到了初學清蝴蝶骨上微微凸起的痣,愣神了片刻,腦中閃過什麼,卻沒有抓住。
包紮好後,他脫下外袍,罩在初學清身上。
初學清面色蒼白,雙眼無力地閉著,她不敢用力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肩上的傷突突地跳著,似有刀一直在箭傷處割著,絞著她的血肉,一刻不停。
裴霽曦為她攏上外袍後,她攥緊了衣襟,深怕泄露自己秘密,可聞到外袍上的松木香氣,忽而放鬆了下來,靠在了裴霽曦身上。
裴霽曦不敢亂動,怕一動會碰到初學清傷處,他僵著身子,支撐著初學清。
不知過了多久,初學清開始微微發抖,裴霽曦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燙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