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那個離別之夜, 早已消散在兩人夢中,如今舊夢重溫, 似要將經年離別都化在刻骨纏綿之中,讓那不曾相伴的孤苦與掙扎都被填滿,只余這極樂人間, 相知相許。
可裴霽曦仍是小心且克制的, 他深知她身份特殊, 不敢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只能輕輕地啜吻, 柔柔地撫摸,將日積月累的思念, 都化作微風,拂過她每一寸肌膚。
那溫熱的微風,讓初學清戰慄不已,他太輕,惹得她不上不下,她偽裝太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輕易不敢停下歇息。如一艘駛過大江大洋的小舟,歷經風浪,卻始終朝向目的地,迎風起航。
可她終於破釜沉舟般停渡,依偎在他的港口,怎能讓這歡愉也這般小心翼翼?她摟緊了他,手指嵌入他的肌膚,不夠,還不夠,她用力咬向他的肩膀。
那絲絲縷縷的撓人的疼痛,終於讓裴霽曦也無法克制,帶領著他懷中的人,如渡海一般,一起迎著巨浪的拍打,不斷翻滾,跟著洶湧的波濤,起起伏伏,承受狂風暴雨的洗禮,也感受乍見天光那一瞬。
風雨過後的孤舟,癱倒在沙灘。
裴霽曦緩緩撥開她額前粘住的亂發,輕吻她汗濕的額頭,只聽她咕噥了一聲:「我想沐浴。」
裴霽曦披衣下床,不敢讓府中人知道,便自己去燒水,收拾好浴桶後,回到床邊,看見初學清窩在被中,面上紅暈未散,眼角尚有方才歡愉的淚痕。
他輕輕抱起她,她也軟軟地貼在他的懷抱中。
裴霽曦將她放進浴桶,看著她被溫水覆蓋的朦朧的身軀,燥意又起。
「累嗎?」他輕聲問。
初學清只有力氣「嗯」了一聲。
裴霽曦笑笑,「那我幫你。」
說著,他也踏進寬大的浴桶,撩起溫熱的水,澆在她的烏髮上,幾行水珠順著她的面龐流下,他用手輕輕拂去,露出她白皙紅潤的臉頰。
初學清的疲累在水波的溫暖下漸漸消解,他帶著粗繭的手一點點划過她,輕輕撫摸,細細清洗,引起一片戰慄。當他細密的吻落下,她也迎了上去,與他緊緊貼合,完美鑲嵌。滾燙貼著滾燙,終是不得歇。
她要將一切深深印刻在腦海,他深情凝視的眼眸,帶著粗繭卻輕柔無比的雙手,以及滾落在她身上的灼燙汗水。
於是那癱倒在沙灘的小舟,又開始了充滿暴風驟雨的航行。
心中那一點不敢示人的缺口,終於如這航行的小舟一般,在激浪的拍打之中,被徹底癒合。就算此刻赴死,她也毫無畏懼。
*
初學清醒來時,已過巳時。
她已許久未這般睡到日上三竿了,醒來看到裴霽曦線條分明的面龐,在透過窗牖投射的日光下熠熠生輝。他一直睜著眼,就這麼一錯不錯地看著自己。
見她醒了,裴霽曦拂去她額間碎發,輕輕在她額頭印了一吻,溫聲問:「可有哪不舒服?」
初學清似從幻夢中甦醒一般,晃了晃神,才意識到眼前的是真實發生的。因為胡鬧了一夜,她身上有些酸軟疲累,但並無太多不適,畢竟裴霽曦的觸碰總是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溫柔,也沒敢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她搖了搖頭,可視線落在裴霽曦露出的肩膀上,上面除了舊時傷疤,又平添許多抓痕與齒印,此刻才覺得有些侷促,將被子向上提了提,遮住了半邊面龐。
裴霽曦笑了笑,他一早就醒了,經歷了一場徹夜的狂歡,他不覺半絲疲累,反而興奮地難以入眠,醒後怕吵到初學清,就這麼一直窩在這裡,靜靜看著她的睡顏。
裴霽曦起身穿衣,從隔間取來初學清的貼身衣物,回到床邊,輕聲道:「你未帶換洗衣物,昨夜我幫你洗了,掛在炭火旁熏了一夜,如今已經幹了,今日我陪你去府上取些衣物過來可好?」
初學清接過他手中的衣服,藏入被中,昨夜她都已經累到散架,可裴霽曦竟還有精力幫她洗衣,她悶聲道:「你先出去。」
她現在這副模樣,可和昨晚似火般的熱情截然不同,裴霽曦笑著幫她放下床幔,折身去了外間。
裴霽曦不敢讓人進來,自己收拾好昨夜的殘羹冷炙,又將凌亂的水房收拾妥當,去後廚拿了早食,看到初學清已經洗漱完畢,招呼她過來一同用飯。
他將碗推至她面前,「這是後廚一早煨的雞湯,你喝一些。還有這個,紅糖蓮藕,桂花蜜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