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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覓看著一身喜服的初雪晴漸漸遠去,心道,哪裡是言之過譽,殿下低估了自己對於當世女子的意義。就說自己,也是在殿下的鼓勵下,無視哪些風言風語,一心考恩科,才有了如今這般活法。

眼尖的輕風見初雪晴獨自一人離席,也悄然繞路跟了上去。

他追上獨行的初雪晴,氣喘吁吁道:「殿下,您等等,我有些東西給您看。」輕風五大三粗,但他一直在裴霽曦身邊,也看出這對新婚夫婦之間仍有齟齬。雖知道他們早晚會坦然相待,但仍想著自己能幫一把是一把。

初雪晴頓住腳步,笑問:「自家人,難道輕風還準備了賀禮?」

輕風尷尬地撓撓頭,「不是不是……那個,我的疏忽,賀禮我之後一定補上,今日給您看的,是國公爺給您準備的禮物。」

初雪晴跟著輕風走到庫房,輕風帶她七拐八繞,到了庫房裡一間偏僻的小屋,推開屋門,輕風點燃燈燭,一排排博古架映入眼帘。

初雪晴輕步走近,看到架子上放著大小不同的雕刻雪花,有簪子、玉佩、步搖……材質也不盡相同,木頭的、玉的、銀質、石頭的、金的……

她輕輕撫摸過他雕刻的這些雪花,每一個雪花都有些許的不同,有的枝節甚多,有的簡潔明了,有的圓潤,有的尖銳……她看花了眼,但仿佛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裴霽曦一刀一刀刻著雪花的紋路,甚至是,在他眼盲的時候,也用手丈量著大小,不厭其煩地雕刻著。

他手上的老繭,也許不僅是常年練武留下的,還有握著刻刀和錘子留下的印記。也許還有許多小的傷口,只是這些傷口隨著他愈發熟練的雕刻技藝,越來越少。

他雕刻的時候,在想些什麼?是思念、是埋怨、還是求之不得,鬱憤填胸?抑或是長年累月的習慣,讓雪花成了一種打發時光的工具?

這些個細碎的時光,只為了一個對他欺瞞、利用的女子,值得嗎?

輕風見初雪晴愣神,碎碎念著:「這些物件有原先就在京城雕刻的,也有我這次從鄴清拿來的,國公爺不知道我拿了這些,聘禮那麼多,他也沒法事無巨細地查看。我是想著,怎麼著也得讓您知道他的心意,他這麼多年一直想著您,一直也遺憾只給您雕刻過一個雪花簪子,後來只要空閒就雕刻一些,越攢越多,您看到的只是一部分,還有許多在鄴清我沒法都拿過來。」

初雪晴眨眨眼,逼退了湧上的淚意,只笑著道:「多謝,這份賀禮,比什麼都貴重。」

第151章 初雪融在朝曦的霽色之中,化為一灘春水

初雪晴離去後, 蓮覓在廊下立了許久,聽著中庭喜宴時不時傳來的笑鬧聲,竟覺心中無比安寧, 她從未去過北境, 想到不日即將隨長公主去北境,在那裡施展抱負,過往如雲煙消散, 唯有前路無比明晰。

在她愣神之時,有一道清俊身影走到她身後, 輕喚道:「覓兒。」

蓮覓扭頭,就見到了盛道文。

盛道文定定看著她, 語帶不忍道:「你當真要和殿下去北境?不能留在京城嗎?有我在,你在京城官場, 一樣會大展宏圖。」

蓮覓只屈身行禮,「盛大人, 下官從未如此確定自己將去往何處, 你我過往糾葛,只當是過眼浮塵, 風吹塵散,各自安好。」

不等盛道文回應,蓮覓也折身離開。

獨留盛道文, 在原地痴痴望著。

他少年時意氣風發, 雖蓮覓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銜, 但到底是個歌姬, 他以家族名望為由, 金屋藏嬌,未讓別人知曉他們的關係。蓮覓深陷旋渦, 他被困家中,卻隱隱慶幸父親將他關起,讓他不用去權衡情愛與權勢,甚至心底污名化蓮覓,以求自己心安。

如今歷盡千帆,權利、財富、家族……那些苦苦追尋的東西,卻不能給他以慰藉,而轉身卻丟失了年少時那難得的悸動,如今,他也沒有臉面再去尋她了。

此時宴席已散,裴霽曦和墨語在走廊盡頭看見二人言語,本想避讓,可他二人竟只說了一句話便散了,裴霽曦索性也走了過來,「盛御史,宴席已散,你可是醉酒走錯了方向?」

大門不在這個方向,今日國公府雖說備了客房,但也只是給蓮覓這些長公主貼身之人,盛道文本沒有理由往這邊走。

盛道文低頭致歉,折身離開,墨語不放心,怕他一會又找藉口亂來,跟了上去,「盛御史,我來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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