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他稍稍有些猶豫,對蘇彧說:「楊敬高此人雖然懼內,卻是不可多得的守城將才。」
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麼找楊平合作的原因,楊平是個十分有韌性的武將,不善於進攻卻極善於防守,否則當年光朔方和河東兩個節度使夾擊,朔州就淪陷了,不要說在漠北遊牧部落的虎視眈眈下還蒸蒸日上。
「雖然他家夫人對我多有言語上的不敬,但我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蘇彧朝他一笑。
尉遲乙看過去,愣了愣,城牆上的風很大,吹得蘇彧半眯起眼睛,便是她唇邊的梨渦也被揚起的髮絲半掩住。
他從前見那些紈絝子弟在邊疆哭著喊著說京城嬌養出來的人就不該在邊境,他只覺得矯情,他尉遲乙不就是京城裡養出來的人嗎?邊關的風沙還不照樣繞著他過去?
只是這會兒,蘇彧站在那裡,像是被風一吹就能吹走時,他不自覺地上前了半步,用自己高大的身形為她遮住自大漠吹來的風。
他低下頭便能見到蘇彧白皙的臉龐被風沙吹得通紅,像染了上等的胭脂,仔細想想那些紈絝子弟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要不要回去?」
蘇彧還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他們幾個在外並不敢明目張胆地喊蘇彧「陛下」。
蘇彧仰起頭看了他一眼,卻是從他的遮擋里走出來,朝著遠方眺望去。
尉遲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眼前的人是他願意為其賣命的皇帝,她無需他遮風擋雨……
他當即想要低頭認錯,蘇彧卻比他更快一步,又退回了他身後
尉遲乙:「?」
蘇彧靠近幾分,讓他徹底擋住寒風,她笑了一聲:「有些苦不一定非要去吃,才能證明自己,我們下去吧。」
尉遲乙:「……」聽著很有道理。
他們二人從城牆下來的時候,正遇上大病初癒的楊平。
楊平見到蘇彧又想脫衣,解了半邊袖子才發現自己荊條沒有帶過來,他左右看了看,隨手摺了一把枯木枝,小心翼翼地問:「要麼湊合著用?」
蘇彧接過他手中的枯木枝,扔到了一邊,「行了,楊刺史。朕沒有怪罪的意思。」
楊平稍稍鬆了一口氣,等等!她剛剛自稱什麼來著?!
「陛、陛下?」楊平試探地喊了一聲。
蘇彧似笑非笑地看向楊平:「朕在來朔州之前就在太原,就因為離得近,所以朕決定親自過來一趟,朔州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
楊平「噗」地一下雙膝跪地:「臣、臣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陛下恕罪!」
蘇彧上前親自將他扶起來,「起來吧,是朕想看看你這朔州的父母官做得如何,故而隱瞞身份,既然不知道,那便是無罪。」
楊平「哐」地一下又跪在了地上,一頭磕在泥地上,痛哭著說:「臣有罪!臣有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