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看下去的景色與他小時候看的一般無二,十里流光,比天上的星更璀璨,也迷了人眼。
蘇彧站在他的身旁,眺望整個京城,是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仲雲還被逼著讀書過?」她隨意地問著。
尉遲乙摸了一下鼻子,尷尬笑著:「我兄長早早跟著我阿耶去了邊疆,阿耶就想我留在京中照顧阿娘,最好能考個文官坐坐,只可惜我著實不是讀書的料。」
每一個教書先生在教過他之後都直搖頭。
尉遲家雖然算不上頂級世家,但也是世襲忠良侯,世家子與世家子比,尉遲乙聽到最多的便是這些先生們誇讚崔玄,他不服氣,便將挑戰書貼在崔家大門上——
他識字不多又嫌麻煩,就直接畫了一隻烏龜一把刀當挑戰書,玄者玄武,玄武不就是烏龜嘛,沒毛病。
誰知道崔玄記恨,不當面和他比武,而是背地裡算計他,給他下了藥並將他倒掛在尉遲府門前的大樹上。
兩個人之間的梁子便是那時候結下的。
不過如今再想起這些,他也有不對的地方,不過他還是在蘇彧面前為自己辯解了一句:「郎君怨不得我,實在是崔行簡這小子打小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蘇彧輕笑了一聲:「行簡若是聽到你對他的比喻,你倆的梁子只會結得更大。」
尉遲乙撇了撇嘴,過了一會,才試探著問:「陛下,臣是不是不能打崔家的秋風?」
蘇彧斜了他一眼,笑著說:「崔行簡朕是要重用的,你別打主意了,朕再同你說一遍,你是正經將軍,不要再想著什麼打劫的事,朕記得與你之間的約定,不過總還要等等。」
她轉頭,一雙桃花眼直直望向他的眼底,「只是如今的大啟,你可能要等很久,也許是另一個八年,仲雲願意等朕嗎?」
蘇彧的神情很認真,認真到尉遲乙根本沒法拒絕。
他哈哈大笑:「臣上了陛下這條船,就沒有想過要下船。」
蘇彧看著他頭上的造反倒計時閃爍了幾下,變得黯淡無光,幾乎看不到,但也只是幾乎,它依舊在。
「時辰不早了,你送朕回先帝的舊府邸休息吧。」這個時候回宮太麻煩,還是去先帝舊府邸休息方便。
「好,陛下想來隨時可來,這裡其實是皇家的地盤,臣就是借花獻佛。」尉遲乙立刻說。
蘇彧橫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朕還一毛不拔,說是帶朕來好地方,結果還是皇家的。」
尉遲乙笑著矇混過關,卻聽蘇彧又說:「阿佑說你把他的俸祿也花了。」
尉遲乙:「……」他只是偶爾啃小,尉遲佑還在皇帝面前揭他的短。
「以後要是缺錢,不要再花阿佑的了,管朕要吧。」蘇彧朝他燦爛一笑。
尉遲乙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莫說柳無時對上皇帝怪怪的,他覺得他自己也有幾分怪了。
他將蘇彧送到先帝的舊府邸已是半夜,結果他們還沒有進門,就聽到兩聲:「陛下——」
崔玄和謝以觀一個從左邊一個從右邊走出來,手裡都提著花燈,一起交給蘇彧,彼此看了一眼,又隱晦地瞥了尉遲乙一眼。
尉遲乙挺直了腰杆,他可是有皇帝撐腰的,才不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