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的她扭過頭瞧著角落裡的小可憐道:「你不去?」
甜丫驚恐的搖了搖頭,差點把鼻涕都甩飛。
安然及時的後退兩步,拍了拍胸口道:「行吧!稀粥留給你了……」
甘甜秀的話堵在了喉間,女兒這不著調的模樣她本想訓斥兩句,可安然眼角眉梢飛揚著的笑又熨開了她的不滿。
眼見著安然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房門,她只得小心提醒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安然一愣,頓時有些不自然的收斂了面上的笑容,粗聲粗氣道:「喲!吃著呢……」
林老太一行人:「……」
這老二家的孩子抽的哪門子風!
趙桂花的小女兒蹲在屋檐下,捂緊了自己的粗瓷碗,警惕的瞅了過來。
安然渾然不覺別人的目光,她笑著坐上了唯一空著的板凳,眼神落在一家之主的林老太身上,親親熱熱道:「奶奶!」
說也奇怪,這七十年代的老太太長了一張和她祖母相似的臉。
這聲奶奶安然叫的一點兒也不違和。
一向和自己劃清距離的大孫子突然變得熱情,看著那雙和老二如出一轍的眼眸,林老太不自然道:「吃飽了嗎?」
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沒呢……」安然的目光在桌上瞟了瞟,鎖定了那看不出模樣的菜餅子。
斑駁的木桌上除了一大盆清得能照人影的稀飯,就是幾個菜餅,以及一碗鹹菜疙瘩。
這寒酸勁兒讓狗見了都不帶回頭的。
林老太耷拉的眼皮一掀,手裡的菜餅子就轉了個方向,扔進了安然面前的粗瓷碗,「吃個餅子墊墊,晚上讓你媽給沖碗糖蛋……」
好歹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趙桂花的嘴角一壓,不客氣的笑了笑,「以前倒是沒看出來,然哥兒的嘴那麼甜呢!」
「鬼門關走了一遭,見著我爸了,他讓我好好替他孝順老人家,別和那些心眼不正的學……」
安然板著臉,說得一臉正經。
原身的父親是林老太的小兒子,本來該是最得寵的存在,偏偏有一身惹禍的本事。
娶地主家的小姐,搞投機倒把的名堂,謊稱甘甜秀生了林家的大孫子等等一系列事情,最終享年二十八,埋骨淮河。
留下甘甜秀母女倆回到這個家艱難求存。
「你爸是失蹤了不是死了!」林老太啪的一聲撂了筷子,板著老臉進了裡屋。
趙桂花幸災樂禍的推了推自家男人的胳膊,「瞅瞅媽,還沒走出來呢!就當年懷東和弟媳恩愛的那模樣,若他沒死能不回來?能看著母子倆受這委屈?」
林懷東,早就死了……
甘甜秀杵在門檻邊,把這些話都聽入了耳。
安然一口咬掉大半個餅子,眼神幽幽道:「大娘,我謝謝你的關心嘞!對了,上次我幫你打豬草跌進河裡的事……」
「然哥兒你說啥呢……」趙桂花慌裡慌張的站了起來,迎著自家男人掃視的目光,她硬著頭皮道:「你是林家的大孫子,我哪兒敢勞動你啊。」
原身膽小內向,經常被趙桂花指使著幹這干那,偏偏她敢怒不敢言,做了好事兒還討不到好。
安然可不是這般麵團的性格。
「大娘說得對,上次要不是你承諾給雞蛋,我也不會眼巴巴的去替你割了一背簍的草,都是我自願的,這手啊,它就是賤……」
趙桂花此刻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林懷北粗糙的大掌摩挲了下瓷碗邊緣,他嘆了口氣道:「去床底下那簍子裡摸兩顆雞蛋來……」
說到底都是欠這孩子的。
趙桂花粗糲泛黃的臉上閃過一抹慌亂,「哪兒有雞,沒有蛋……」
她悄悄藏起來的東西這男人怎麼知道?
年約四旬的林懷北身形挺拔,站起來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蠟黃的國字臉上泛著淡淡的愧疚,他瞥了眼妻子道:「行,我去拿……」
說著就拉開了板凳。
說時遲那時快,趙桂花像屁股被火燒了似的進屋掏了兩個雞蛋塞給安然,一臉肉疼道:「滾滾滾,討債鬼……」
安然一樂,順手將桌上的白開水推了過來,「吶,還剩小半碗,給大娘好好漱漱口……」
說完她就揣著雞蛋去了廚房。
甘甜秀被女兒的一系列操作晃花了眼,反應過來後趕緊跟去幫忙。
廚房裡透著簡陋,東西少得可憐,連灶台都是土壘的,甘甜秀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小半盒火柴,噗嗤一聲點燃了堆竹葉,送進灶孔中。
等到香噴噴的蛋白全入了嘴,安然才一臉滿足的打了個嗝兒,餘光瞅見母親手中的雞蛋還好端端的揣著。
她疑惑道:「媽,你趕緊吃唄……」
「媽不愛吃,留著晚上你和甜丫吃……」甘甜秀眼框微微泛紅,水意輕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