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的腰突然就彎了。
人群中突然放大的鬨笑聲都能挑動他敏感的神經。
他的怒氣遊走在崩潰邊緣,終於忍受不住找上了安然家。
「林堯棠!那件事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趙德全的臉上難掩滄桑,此刻的詰問都帶了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什麼事?」安然懶懶的發問。
趙德全拎住她的衣領直接就將人往牆上掄,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可怕。
「小兔崽子!你別跟我在這兒裝呢!後山那事,你敢說不是你傳出去的?」
正從廚房裡端水出來的甜丫看見這一幕被嚇了一跳。
水盆驟然落地,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她急道:「哥!你們這是幹什麼?」
安然用巧勁掙脫了趙德全的桎梏,揉了揉衣領,一臉誠懇道:「叔!我林堯棠對天起誓,那件事我沒和任何人說過,如有半句假話,就讓我一輩子娶不到老婆!你氣沖沖的上門來找我,正中了有心人的計謀!你再細想想,得罪誰了?」
安然對他這般無禮的行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耐心的解釋。
倒像是真把他當長輩似的尊敬。
趙德全心底的懷疑與怒氣瞬間消散了一大半。
他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叔也是急昏了頭,怕就是因為計分員的事兒得罪了人!」
安然感動臉。
「謝謝叔兒!事到如今最要緊的是趕緊回家和嬸兒解釋吧!謠言總歸是謠言,當不得真的……」
安然挑了挑眉,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單純模樣。
趙德全這才找回了些理智。
耐心的安撫了兄妹倆幾句,轉身離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安然面上的笑容才完全褪了下去。
她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忒了一口道:「老匹夫!有你受的!」
甜丫後怕的抓著哥哥的手,小聲的問道:「哥哥!疼嗎?」
剛剛那一下來得突然,安然的脖子下方紅了一大片。
她歪了歪頭,一臉無所謂道:「沒感覺!對了……」
安然蹲下身子,扶住甜丫的肩膀道:「下次看見支書過來的時候,記得提前關門。」
以後這人只怕是會越來越瘋,現在還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溫水煮青蛙!
有些疼痛是沒有感覺的!
……
甘甜秀拜託牛嬸幫忙找的泥水匠,花了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將整個院子的圍牆加高了整整半米。
上面插滿了碎玻璃片,即使是個成年人也不敢輕易翻越。
總算為這個岌岌可危的小家增添了些安全感。
安然這幾日起得格外的早。
因為撒穀子的事情漸漸提上日程,水田要全部清理出來。
將裡面的雜草打理乾淨,淤泥翻一翻。
安然將上工的人登記好後,和羅隊長一起去倉庫里將鐮刀與簸箕給拿了過來。
風悠悠吹過,波光粼粼的水田裡,屬於知青的那一塊格外的引人奪目,新來的知青就像沒頭蒼蠅似的在裡面亂轉,東扯一根草,西搬一塊泥,照那個工作進步,估計干到立夏也做不完。
江臨深挽著褲腿踩在爛泥里,整個人被頭頂的太陽曬得發燙,機械的重複著一個動作。
羅隊長猛灌了兩口涼白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腆著老臉道:「堯棠!要不你下去教教他們?」
安然像兩耳失聰似的壓根沒回答,逃避般的跑到隔壁田去發鐮刀。
先不說腳底那濕滑黏膩的淤泥,光是水裡不斷遊動的不明生物就讓她頭皮發麻。
能逃一時就一時,即使腦海中的任務提示音一直在響,安然都像個木頭人似的沒有動作。
林堯棠腿上的皮膚太白了,她要是下水絕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收場,此刻只能蒼白著臉,扯謊道:「羅叔!不是我不下水,實在是因為前兩天我踩著枚釘子,腳疼得厲害。」
羅隊長的眼神有些懷疑。
剛剛這小子跑得可快,健步如飛呢!很難不相信他是在說謊。
這謊言蹩腳。
安然尷尬的摳了摳頭,正準備怎麼圓謊時,忽然有人替他解了圍。
「羅隊長!然哥兒他今年才開始上工,怎麼能懂得這些?還是讓我們這些老把式來吧!」
令人沒有想到的這人是趙桂花。
她捲起褲腿就下了田,還破天荒的沖安然笑了笑。
雖然笑得有些猙獰。
江臨深的目光倒是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似乎不能理解以往熱情幫忙的小跟班如今怎麼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