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了看,適時地露出些疑惑神情:「我見周圍這些同窗只是搜身即可,並未入水,閣下緣何專門為我開了這一道?難不成堂堂會試,竟然還會看人下菜區別對待?」
「解元慎言。」
考官額上又開始冒虛汗,如今新帝年幼洪家如日中天,朝局也不似太平年間,人人都活得謹小慎微。他不敢違抗洪大人的命令,對於面前之人的問題同樣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拱了拱手道:「規矩便是如此,安解元若不願入水驗身,那便只能請您離開貢院了。」
他剛說完,便朝身後的兩名兵士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趕緊將人拖走。兩個魁梧壯漢會意,隨即摩拳擦掌地往這邊走來。
安蘊秀目光一凜,大喝出聲:「放肆!我已有舉人功名在身,可見官不拜,你們有什麼資格動我?!」
兵士被她唬住,眼裡流露出幾分忌憚,轉而回頭去看考官。
「我不過問出疑惑,誰知閣下居然顧左右而言其他,僅憑這件事就要將應試考生驅逐。天子腳下貢院門前,什麼時候成了閣下的一言堂?」
「若說先前還只是疑惑,可貢院做事如此草率,真叫人懷疑是否確有其事。」
如今場外還有不少人,皆是豎著耳朵聽這邊的動靜,安蘊秀自知此時最擔憂害怕的不是自己,環顧四周後,亦開始為方才被隨便尋個錯處拖下去的人找補機會:「方才便見有幾位無端被拖下去的舉人,原還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沒想到竟然是被這等無禮要求斷送了前程。擅自做主阻隔舉子入朝堂,危及江山社稷之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她絕口不提搜查己身之事,只死咬著對方區別對待這一點侃侃而談,無限放大驅逐行徑。場外多的是對此感到憤懣不平的舉子,見有人出頭,亦蠢蠢欲動想要加入聲討。
「就是!我等寒窗苦讀多年,可不是要在臨門一腳這兒被磋磨的!」
「方才我前面那位隨隨便便就進去了,輪到我就百般刁難,憑什麼?」
「厚此薄彼,獨行武斷,會試不公!」
方才被拖下去的幾人亦氣沖沖地在遠處喊叫,貢院門前頓時一片鬧聲。考官額上冷汗漣漣,有心制止,怎奈眾怒難犯,自己的聲音剛發出便被淹沒在鼎沸人聲中。
這些學子尚未步入官場,大抵還保留著幾分為民請命的責任感,故而一呼百應,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貢院門前,何故喧譁?」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受其震懾,下意識便閉了嘴。安蘊秀微微一笑,知道這是她的場外援助來了。
她今日早早便到了貢院附近,卻並未現身,之所以掐著那個點出現,只因多日的觀察令她發現,兵部尚書胡曜會在這個點經過貢院附近前往軍營。
這位胡大人乃武將出身,一身的浴血氣息極為懾人,如今年事雖高卻依舊無人能代其職,是少有的孤膽忠臣。除此之外,維持秩序與填榜保密等科舉事宜本就是兵部的職責,只要有胡尚書在,洪家權勢再大也不能越過他獨斷此事。
安蘊秀回過頭去,果真見一位鬚髮盡白卻依舊精神矍鑠的老者闊步往這邊走來。只不過在他身邊,似乎還跟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磨了磨牙,這不是那位龜毛的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