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被按著還不服氣地轉了個方向,朝著安蘊秀痛罵:「我說怎麼最便宜的茶葉都得三百兩,怎麼扭頭就不見那個茶商,原來是你在設局等著我鑽呢!堂堂知縣,設計下屬無據抓人,欺人太甚!」
安蘊秀將一切吩咐妥當,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仗勢欺人的時候可是歡快得很,現在來跟我談君子之道?」
「我如果在乎這些,就不會出現在奉山縣了。」
這話說得極為冷肅,趙縣尉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自己明明只是行差一步,卻好似所有生路都被截斷、要就此折在這兒一樣。他也終於明白過來,什麼證據不證據,這位安知縣不過是隨便找個藉口要除掉自己而已。
他自認為有靠山,狐假虎威多年,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動真格的主。
武夫領了命,拖起他就要往外走。趙縣尉軟了手腳,卻又在求生本能下踢打起來,一腳踢翻了旁邊晾曬的竹筐:「放手!你們敢!放開、放開我——」
茶葉散落,拄著手杖的老知縣驚呼一聲,剩餘空閒的武夫也連忙去收拾。趙縣尉看著眼前這一切,驚慌之餘忽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群蠢蛋!」
「是了,茶葉。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膽大,扯了這麼大的謊!」
他轉頭惡狠狠地盯著安蘊秀,帶著些魚死網破的瘋狂:「什麼千金難買的荒山茶,你們別信他!」
「這根本不是什麼好茶葉,根本就不值錢!我已經去打探過了,這連最劣等的茶葉都不如,沒有人會買這些玩意兒!」
趙縣尉越說越激動,伸手來回指著老知縣和武夫們:「你們被他騙了,安蘊林搗鼓些狗都不喝的玩意兒誆騙錢財,說一些空話哄你們效忠……梅成!他騙你!」
「……」
武夫們面面相覷,似乎將這些話聽進去了,下意識收了點手上力道,求證般望向守在門口的梅成。
安蘊秀沒錯過這些動作,目光繞一圈後輕飄飄地落在梅成身上,偏了偏頭,似乎也在等他的答案。
梅成嘖了一聲。
在眾人搖擺不定的目光中,他抱臂過來,抬腳乾脆利落地踹在趙縣尉心口:「閉嘴吧你,管的真寬。」
「呃——」
趙縣尉捂著心口呲牙咧嘴,武夫們也如夢初醒,紛紛重新動手。
梅成在前方站得筆直,他守著家鄉故土,卻在故土一步步變成人人喊打的匪幫,如今又親自推動著故土窺見新希望。
老知縣心無旁騖地收拾著散落的茶葉,他在邊陲小縣守了一輩子,轄區民眾無不愛戴,可唯獨少了巡查官要的民心,賢良之名被千山萬水所擋而傳不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