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息一聲,「映兒,今時不如往日,你不能再這般稚嫩了。」
李映跪在母親身前,眼中泛起淚花,他咽了一口口水,急切問:「娘!怎麼事情就嚴重到如此地步,我不過就是打了李景幾下罷了,根本什麼都沒做啊!」
孫太妃垂眼看著自己的兒子,「你還不懂嗎?這只是一個起因,宸王借著這件事倒逼多少還在中立的人偏向他,為的就是將宗室這股氣勢打壓下去。」
當街毆打堂弟嚴重嗎?褻玩孌童嚴重嗎?
要是私下裡自然沒事,私下裡比李映荒唐的人多的是,種種噁心的事罄竹難書!
但唯獨一點最重要,不能放在所有人面前。
李映不過是被人當成了一個靶子,宸王的第一箭就必須射在這靶子上。
人都是有道德的,在朝堂之上,即使再無恥惡毒的人也不能說慶王與兩孌童同枕太好了!更不能說堂弟跟個乞丐一樣活該被打!
宸王只是用了一招,便叫所有人看出了宗室的色厲內荏。
宗室里這股氣是早十多年便被培養出來的,當宗族裡有一個大戶人家沒有孩子的,能夠過繼一個孩子去繼承全部財產時,宗室里的大多數人就被綁在了同一條利益鏈上。
有資格競爭的躍躍欲試,沒資格參與的人開始紛紛押寶,半夜裡還要捶胸頓足的哀嘆自家沒這個機會。
當壓在眾人頭上的皇權成了一塊能吃的肥肉,擁有同樣血脈的宗室心中對於皇權的敬畏就悄然隱身。
宸王針對的不僅是她們慶王府,更是宗室里那些躁動不安的人。
孫太妃心道,或許在彈劾映兒之前宸王就給宗室里不少人家釋放了善意。
在此之前不清楚,但在映兒被貶為郡公後,定然有不少人急匆匆的往上夠著宸王的台階。
她踢踢還跪在地上的李映,斥責道:「沒出息的東西!」
李映急忙的抬起頭,口氣極軟的抱著母親的腿,「娘,我知道你一定還有辦法,你幫幫我吧!」
孫太妃拍拍兒子的頭,沒作聲,它只是吩咐一句,「叫舅老爺過來。」
她的弟弟孫南益,想撇清關係也抽不開身,此刻不用何時用。
孫芙珠與孫南益這對姐弟,在孫芙珠成了慶王妃後,在她生下了李映後,在她有能力在宗室開口說話之後,便只有弟弟配合姐姐的份。
孫南益卡著宵禁的時間姍姍來遲,他臉上的尷尬被孫太妃看的清楚。
「南益,映兒可十分尊敬你這個舅舅,事到如今你還能跑嗎?」
孫南益抬手掩面,心裡那些理直氣壯要撇清干係的話此刻也說不出口,但不說可不行……
他咬牙,還未發出聲音就被截了話。
孫太妃冷笑一聲,「我這個王妃沒什麼本事,但能保證你一定先我映兒一步去陰曹地府。」
孫南益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抬眼驚恐的看著姐姐,慌忙開口:「姐!我可是咱們家唯一的男丁啊!你怎麼能看著孫家的香火斷了呢!」
孫太妃輕輕抬眼,「那就讓爹來索我的命吧。」
孫南益肥碩的身軀猛的縮在一起。
孫太妃繼續道:「我不管你要怎麼做,我這裡有一份罪證,你去搜集證據,一定把這件事辦的齊全,拿來給映兒立功。」
宸王肉眼可見的不是個軟柿子,單從她不是單純接招而是主動出招就能看出幾分性格。
如同一些朝臣一般,他們上了船就難以下去,慶王府也是同樣的,背後有一群人推著李映往前走,就算是想要自己收手也要看看伸手的人答不答應。
宗室里多少人家可是將全部家底押上了,安王父子倒是說死就死,只留下其他人家裡像雪洞一樣空空。
唯一的指望就是慶王了……
孫太妃一時間竟然不知是該恨還是該慶幸,恨離那個位置遠了,又慶幸他們不必再被推著往前走,這時還只是削的爵位而不是沒了性命。
但也不能直接沉寂,不然那些曾經押寶過慶王府,身體力行的付出財力的人必然會像禿鷲一般吃干慶王府的肉。
崔家可是跟著彈劾了映兒,第一個背叛的人總要受到懲罰,不然他們母子今後日子必然艱難……
若是陛下仁慈一些,或許爵位還有可能回來。
慶王府還沒倒下就有大批的人拿著筷子勺子準備吃肉喝血,孫太妃就是要挑一個有把握的踢下去,讓另一塊肉代替他們母子,崔家是最好的選擇。
……
下朝後的賀雲昭回了體仁殿,
體仁殿是三進的宮殿,位於靠近前朝的位置,東側宮道尾端朱紅色大門連著一條宮道能直接從東華門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