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周星照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鍾覺淺泛上薄紅的臉,腦海中迴蕩著她的聲音,連褚知白揮開了他的手、掙脫了他的鉗制都感受不到了。
這句話的含義太令人難以置信,以至於周星照心頭湧起的不是憤怒,而是茫然。
他懷疑起了自己的言語理解水平,輕聲問道,「淺淺,你說什麼?」
這怎麼還帶追問的?
她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吧?
鍾覺淺有些疑惑,又想起自己上大學時,寢室里哪個姐妹宣布脫單,其他人都要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問一通,恨不得把人家男朋友的祖宗十八代都扒清楚,也就釋然了。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更何況周星照是她的至交,突然知道她悄悄交了個男朋友,會覺得震驚、想要多了解一些也正常。
鍾覺淺頂著微微發熱的臉龐,再次開口道:「我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其實沒想瞞著你和念安的,只是當初我對這段感情不太認真,以為很快就會結束,就沒跟你們倆說。」
「最近我想法變了,想認真與他談戀愛,就打算介紹你們幾個認識。」
「在玻璃花園裡的時候,我不知怎麼沒好意思開口,就想著下次有機會再說,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誤會......」
鍾覺淺從開口後就沒朝褚知白那邊看過,但她能感覺到,少年的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身上,不曾有過片刻的飄忽。
她說這些話,也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周星照的好奇心,更是想通過當著兩位好友的面給褚知白名分,讓少年有一些安全感。
主人很愛她的小狗。
她很愛她的男朋友。
鍾覺淺撒謊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的。她越說下去,眼睫垂得就越低,一雙眼只顧著看身前的地面,沒注意到周圍三個少年的反應。
周星照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打磨圓潤的指甲因為他恐怖的力道,竟生生扎進了掌心裡。
他不覺得手痛,只覺得胸口陣陣發疼。
「你。」周星照咬緊牙關,幾乎是用全身的力量去控制說話的語氣,讓自己的嗓音聽上去平穩一些,「你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的?」
鍾覺淺想也不想便回道:「也沒多久,那天我不懂事對路遙動手,他進來攔住了我,我才認識他......」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道似笑似哭的氣音從頭頂傳來。
鍾覺淺抬眸,只見周星照已經逼到了她身前,正垂頭注視著她,碎發掩映之中,凌厲的眉毛之下,一雙通紅的眼睛似乎馬上就要落下淚來。
她覺出不對,「你怎......」
周星照卻抬起手,手背橫在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只露出帶著幾道月牙狀血痕的手掌,「你對他一見鍾情,是嗎?」
鍾覺淺本能地覺得,她不能再和周星照繼續談這個話題了,可同時,褚知白就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她,等著她表態。
想起不久前褚知白的眼淚,她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是。」
周星照聞言咧開了嘴角。
手掌擋住了他的雙眼,他的表情便只由下半張臉構成,他應該是在笑,周身的氣息卻陰沉得可怕。
周星照:「哈,難怪從那天中午起你就對我特別冷淡,難怪你非要撮合我和路遙,原來你找到了新的喜歡的人,迫不及待想甩掉我,把我推給別人......」
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
鍾覺淺剛要說話,就被走到身後的顧念安拉住了衣角。
少年的腳步聲在她背後消失的同時,泉水般清澈溫柔的嗓音也輕輕響起。
「淺淺。」顧念安像是單純地向她確認,「所以,昨夜我離開時看到的那一輛去往你家的車,車上坐著的人是他,對嗎?」
這個問題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星照理智的弦悉數崩斷,他再也無法控制住情緒,抓住鍾覺淺的手腕,頂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質問她,「你竟然留他過夜了?」
嗓音顫抖破碎,幾近哽咽。
周星照明白,
他不必等少女的答案了。
先前的許多謎團,他自己也能弄清楚了。
比如,為什麼少女主動將腿搭在他的膝頭上,向他發出了曖昧的信號,他給出回應後,她卻顯得那麼抗拒和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