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漫天的風雪,桑渡只覺得寒意是從她身體裡散出來的,就連掌心中捧著的手爐,也漸漸變得冰冷。
而這份冰冷,在桑渡走到大殿門外時,升到頂點。
她聽到了沈元白與方鳴銳交談的聲音。
他們所說的話,與之前夢中所聽,分毫不差,甚至連兩人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桑渡的心沉到谷底,她顧不上什麼規矩,徑直推開了門。
方鳴銳的聲音頓住,他看向門外,見是桑渡,冷哼一聲,「沒有規矩——」只是視線落在桑渡那煞白如紙的臉上,原先要呵斥的話又咽了回去。
沈元白已經走到了桑渡身邊,他滿臉的擔憂,「桑桑,怎麼臉色這般蒼白,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桑渡的骨頭有些僵硬,她看向沈元白,還沒說話,眼淚倒是先滾了下來。
沈元白叫桑渡的反應嚇了一跳,他伸手托住了桑渡的手臂,轉頭看向一旁的方鳴銳,開口時,赫然帶了些不滿同埋怨,「我早就說過,桑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她做什麼,也輪不到你來教訓。」
方鳴銳喉嚨里發出兩聲響,他下意識想要辯駁什麼,可對上沈元白隱約有些發怒的神色,便又將想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沈元白是呈萊宗宗主,也是方鳴銳的師兄,什麼都好,唯獨在有關桑渡的事情上,一點就著。
方鳴銳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他看了沈元白一眼,抿了抿唇,「我也沒同她說什麼,這丫頭往日裡伶牙俐嘴,誰知今日剛剛說了一句,就眼淚汪……」
「沈伯伯。」桑渡握住了沈元白的胳膊,她仰起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不願嫁盛逾。」
沈元白先是一愣,「不嫁就不嫁,要我說,須彌宗山高路遠,那盛逾也不見得是良配。」應和完桑渡的話,沈元白有些擔憂地追問道,「先前不曾見你對這樁婚事有何不滿,可是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才這般大的反應?」
桑渡張口,正要說那不知是夢還是確實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聲音在咽喉中轉了一圈,脫口而出時,又變了說辭,「沈伯伯,我不願旁人說我們攀附高枝,那盛逾本就想要同我退婚,不如我們先將退婚書寫下,差人給他送過去,最好沿途沿街將我與他毫無關係的消息散播出去,好叫外人知道,咱們呈萊宗才沒有什麼攀附的心思。」
「他盛逾瞧不上我,我亦瞧不上他盛逾!」
「行,我差人去取筆墨,你寫下退婚書後,我便讓人給盛逾送過去。」沈元白伸手拍了拍桑渡的背,似是在安撫,「現如今,他該在百十里外的天恩鎮上,我讓宗門裡御劍術最好的人送退婚書過去,天黑之前,便能送到。」
天黑之前……
桑渡這才鬆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許血色。
這一回,桑渡寫完退婚書後並沒有立刻離開沈元白處,而是看著人將封好的退婚書放進包裹,又目送著送信的師兄御劍離開,她才從沈元白處離開。
只是沈元白仍舊是有些擔心,他親自送桑渡回了院子,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桑渡回了院裡,仍舊沒有什麼心思去給要送給沈元白的衣服收尾。
坐了一會兒,仍舊是有些坐不住地離開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