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盛逾年少時,一人入了沂夢澗,完好無損地從沂夢澗中出來了,還帶著好幾顆百年妖獸的妖丹。
且不說沂夢澗在那之前,於修士而言,根本就是個有進無出的地方,便是那好幾顆妖丹,便足夠叫盛逾聲名大噪。
只是現在再想,盛逾入沂夢澗的那一年,十六歲。
而口口相傳的那個盛逾,似乎只有十六歲往後的年月。
在那之前呢?十六歲之前的盛逾是什麼樣子的,這世上仿佛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
「所以,桑渡,嫁給我之後,我會盡我全力去護著你,只要我於人前還是那個天下第一的盛逾,那你便是天下第一的夫人,我絕不會叫人欺辱到你頭上去。」盛逾聲音很輕,他像是閒話家常一般,同桑渡作出了承諾,「只是在須彌山上,若是覺得被人排擠了,桑桑,那不是你的原因,那些人排擠你,對你若即若離,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因為我並非他們心中最好的宗主人選。」
桑渡眸光閃了閃,她看著面前的人,呼吸放緩。
她從未想過,那個孤身一人從沂夢澗走個來回的天之驕子,在本是他家的地方,卻是叫人不喜。
就算人人面上對盛逾都尊敬,可藏在人皮下方的不喜,卻是藏也藏不住的。
他們同姓,本就是血脈相連的家人,可是他們在盛逾面前的所有表現,都非出自本心。
他們或是懼怕盛逾的修為,又或是需要盛逾的修為讓須彌宗更上一層。
盛逾置身於萬家燈火,卻仍舊孤家寡人。
桑渡垂下眼,她的睫毛卷翹,鴉羽一般擋住了眼眸當中的所有情緒。
她在呈萊宗時,因為身子骨不好,多數時候都在屋子裡靜養,可即便如此,身邊仍舊是有好些真心待她的人。
就算是謝安淮,先前做出那樣荒謬決定的謝安淮,桑渡也不能否認,從前在呈萊宗時,謝安淮待她是極好的。
那好不是偽裝,是真心實意的好。
所以,就算後來這份好有幾分變質,桑渡仍舊是將這份好記在心裡的。
先前,她與謝安淮在宋府爭執時,曾說,自己永遠是有退路的。
這不是假話,桑渡知道,自己的退路就在呈萊宗,無論何時,沈元白同方尋青,都樂意自己回到他們身邊去。
就算是向來不喜歡她的方鳴銳,至多嘴上給桑渡幾分不痛快。
與自己比起來,盛逾又有什麼呢?
就算他們都是父母雙亡,可是桑渡身邊有沈元白方尋青,有沈慈昭,有整個呈萊宗。
盛逾呢?他身邊只有宗堯和陸舜兩個人。
還不能算是親人,只是兩個可以信任的手下。
桑渡抬眸看向盛逾,她嘴角上翹,眸中卻是含淚,「盛逾,以後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