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雙雙點頭,卻不知萍萍侍過寢的消息如一陣風傳遍東宮,有些人畏懼太子,便也忌憚討好萍萍,可還有一些,例如譚典設,她十三歲入東宮當差,勤勉數年,費盡心機,才調進最容易晉升妃嬪的司寢局。原本那年太子要通人事,選定啟蒙侍寢的是她,卻
因為太后崩逝,一拖再拖,到現在被銀照捷足先登!
譚典設心底已經妒罵了一百遍狐媚子,不要臉,面上卻溫柔又和善,懲戒也僅打一板,挑不出錯,但那板子事先抹了藥水「百日皴」,皮肉打開後藥浸進去,如冬日凍瘡,一百日都會肉翻皮卷,裂口呲著不收。
……
八月秋社過後,沒幾日便至中秋。
宮裡掛起花絡,官家在延福宮設家宴,桌上擺著快馬加鞭送來的臨潼石榴、羅田板栗和南豐柑橘……皆是時令,最吸引人的是太湖新蟹,官家上月新寵鄭美人,聖眷正濃,比起別的妃嬪,多賞了兩隻新蟹給鄭美人。
官家仁厚,十四至十六三日,允宮人內侍出入掖庭,若是東京本地人,可回家團圓。
因此今日宴上演奏的司樂司伶人不多,但寥寥數隻絲篁,亦能奏出飄飄仙樂。
官家微醺,思緩歌慢舞,便令鄭美人在眾人面前獻藝。鄭美人臉漲通紅,似乎並不情願,但終究還是跳了,一舞未完,皇后攜她母家的侄女范牧君姍姍來遲。
上首官家旁邊的座位一直空置,皇后逕自落座,笑道:「這麼好的歌舞,陛下應該把百官都召集來同樂,歡度中秋。」
官家卻道:「中秋合該各回各家團圓,把人都拘到朕這裡來做甚麼?皇后這麼熱心,之後的重陽節可主持操辦。」
皇后不說話了,舉起酒杯,淺呷一口。
她是官家登基後立的續後,與他年歲相差頗大,從前老夫少妻倒也恩愛,如今不僅話不投機,坐在一起,一個紅顏如舊,一個鬢髮花白,光瞧面貌也不搭了。
皇后母家侄女范牧君與柳湛是堂兄妹,回回宴席都坐他旁邊,今晚亦如是。後面有宮人為二人剔蟹,范牧君金簽插一塊雪白蟹肉,浸過姜醋,捂嘴慢咽,而後同柳湛笑道:「太子哥哥,這蟹不錯。」
柳湛淡笑不語。
半晌,范牧君舉杯敬柳湛:「太子哥哥,中秋康樂。」
柳湛隔空舉了下自己酒杯,淺笑:「范娘子同樂。」
范牧君臉上表情一僵,復又重笑,嗔道:「從前叫人家牧君妹妹,如今卻喚范娘子。」
柳湛只笑,放了酒杯,起手剝橘,他自己不察,但席間已有不少人留意到,平常不願旁人知曉喜好,每道菜只嘗一口的太子殿下,竟一連給自己剝了三個柑橘吃。
范牧君拿起自己桌上柑橘:「太子哥哥,我也給你剝一個吧?」
「范牧君——」柳湛另一側,柳沛隔著一張桌模仿她語氣,「太子哥哥——明顯吃夠橘子啦!」
「你!」
二人動靜過大,官家和皇后一起看來,皇后笑問:「阿七,在說什麼呢?」
官家亦道:「不要欺負你牧君妹妹。」
皇后又說:「陛下所言極是,中秋佳節理應團圓和氣。」
柳沛聽到「中秋佳節」這四字心就哐當一沉,預感不妙,果然,官家隨後便命他背誦中秋名篇《春江花月夜》,柳沛支支吾吾:「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卡殼半晌,忽伸指續道:「我還曉得一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官家一個板栗擲過去,柳沛忙躲。
最終,七大王因不學無術被罰了三日禁閉。
*
東宮這座不起眼小院住了四名宮婢。中秋,夕照趁聖諭開恩,去司籍司尋她家娘子,另外兩名宮人,一個回家,一個和相熟的宮婢約著一道出宮逛東京,只有萍萍一個人獨留院中。
小院的台階涼如水,她和夕照平時就坐這吃飯、聊天,現在她一個人坐著看月亮。
自從進了東宮,萍萍沒有再見過柳湛——她聽別人說,太子有臥冰哭竹,扇枕溫衾的孝心,這些天一直在官家的福寧宮侍疾,沒有回東宮。
事出有因,她一點也不怨他。
今日中秋,團圓夜,他會回家嗎?
她在自以為的「家」里等了一晚上,一直望著門口,柳湛沒有出現。
翌日,她才知曉昨日官家設了家宴,哦,原來他有團圓。
萍萍有些失落,但沒有怨,正掃院子,將落滿地的桂花攏到一處,餘光瞥見蔣望回從門口走近。
萍萍立定掃帚,待他再近些,福身道:「蔣兄。」雖然已經過了,但還是祝了句「中秋康樂。」
蔣望回頷首回禮:「娘子中秋康樂。」
萍萍蹲下來將桂花落葉一齊掃進撮箕里,蔣望回在她身邊也蹲下:「難得官家允出宮,沒出去逛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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