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他的萍萍是很堅韌的,她不是浮萍是寶劍,柳湛攥拳,穩定心神。
他心悸盯著大海,又見如此惡劣風浪,海上竟還有兩艘漁船。
柳湛原本攥的拳驟一縮,指甲掐進肉里——萬一萍萍出海了怎麼辦?
之前只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長地久,總有一日能尋著。
但王土之外呢?
柳湛忽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察覺到有人快步近身,柳湛扭頭,一隨侍躬身稟報:「郎君,急腳遞求見。」
柳湛頷首應允,蹙眉瞥見崖右側斜坡上下來的不僅只急腳遞,還有一位禮部侍郎。
「微臣參見陛下。」那侍郎近前就拜,「陛下,您說好了上月初九之前回宮,這又拖了十九日,祭地迫在眉睫,一切還得由陛下主持大局啊!」
本朝有每年夏至,官家主持祭地,祈求豐年的習俗,已經延續百年,根深蒂固,甚至有官家一旦缺席,就會引起民間「失卻風調雨順」的恐慌先例。
不能缺席。
可是萍萍還沒找著。
「起來吧。」柳湛朝那位禮部侍郎虛抬了下手,身上的無力感更甚。
本以為一朝為天子,便掙脫羅網,再沒有人能左右他,沒想到又入了另一個樊籠。
柳湛在海邊立了會,轉身腳步沉重往回走,只得返京——待祭地完畢,再接上去往福建路尋。
走了兩步腳下一頓,覺出不對,自己做太子時經常代替官家祭祀,怎麼當了官家,還是要親力親為?怎麼他就沒個太子……柳湛想到這冷不丁憶起避子湯,忽地喉涌咸腥,又想嘔血。
大庭廣眾,緊抿雙唇生生抑住,於是那一口心頭血迅速蔓浸齒間。
*
青城山,善堂。
今日萍萍沒去花房,在屋內。
善堂到了要清帳的日子,可聽她們說,往年那位幫忙理帳的書生參加縣試去了,找不著人,就把這個任務交給萍萍。
萍萍望著桌上摞起的帳本,咧嘴:「我還沒理過這麼大筆帳……」
她最多就能理個湯餅店的。
眾娘子在她身邊圍了一圈:「但你會寫字呀!」
萍萍來的這一個月,經常幫忙抄經寫告示,說話還時不時文縐縐來兩句,眾女一致認定她是女秀才,理帳的不二人選。
萍萍不忙答應,道:「我先翻翻。」
她粗略翻過三、四本帳本,估摸自己能拿下,才應允道:「好,那我這幾日就理一理,十五之前交出來。」
期限亦估算過,不是信口開河。
萍萍就開始理帳,知道做這種事要仔細謹慎,她不趕工,一旦頭暈眼花就去歇息——大夥信任她,託付她,她就一定要算準了,寧可慢,不可錯,絕不做挑燈夜戰的事。
用三日理好一大半,還剩最後兩本。
本來萍萍打算全部理完再抱出來的,可那日陰雨連綿,大夥都拘在堂里無事可做,堂主就說瞧瞧女秀才理得怎樣了?
萍萍便進去取兩本整理好的,走出來時聽見堂內鬧哄哄,有一清脆男聲一直在說「我來遲了。」
只聞其聲就能聽出滿滿內疚,萍萍不由朝聲音來處,善堂門口望了一眼,一著白襴衫,帶儒巾,眉清目秀的書生正收傘,將沾的半身水珠和鞋底濕水都抹乾了,才敢進門。
門裡的小娘子們笑他:「你是遲了,帳都快理完了!」
「要等你來理啊,黃花菜都涼了!」
書生分唇錯愕,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你們另聘了帳房嗎?」
小娘子和婆子們哄堂大笑:「是呀,我們另聘了一位帳房娘子。」大家說著過來牽萍萍,將她拉至書生面前。
書生呆住。
第一百零六章 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萍萍沖書生施了一禮, 笑著解釋:「我不是帳房娘子,是善堂里幫工的,剛來一個月。」
書生倏然回神, 躬身回禮:「鄙人青城縣張安, 見過娘子。」
眾女便在旁邊念叨起張安, 萍萍才曉得他是縣裡的童生,之前四年一直義務幫善堂做帳。
婆子們多嘴問了兩句:「張安,你這回縣試考得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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