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可不知道傅银花刚刚一时间想了这么多,听到傅望舒的病,也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发的什么病?”
细心的傅银花已经能初步判断苏晚的情绪了,事实证明,她对孩子还是有点感情的,不然刚刚也不会在病房哭。
她继续道:“医生说小望得了什么先天性心脏病,很危险的病,稍不注意要人命的那种,现在只是稳定了病情,后面还是要去大城市拍x光片做手术的,这费用少说也要几千块,还说什么要是国内不行的话,要送国外才行,这钱我们两口子也没办法拿的出。”
不光是他们,恐怕整个县城整个省都少有人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去做手术。
苏晚一颗心缓缓沉了下来。只觉得心尖都开始颤抖起来,“我知道了。”
先天的。
她带给他的。
为什么她和傅望舒都要生这么严重的病,一个脑癌一个心脏病,漫长治疗过程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他才会恨她,才会不原谅她,对吗?
她一直不知道孩子有这病,她只知道他因为早产身体不好,也比一般的孩子安静,刚刚她还在对后来二十来岁的他带有怨气,可现在他才三岁多,听话懂事会在睡梦中叫妈妈。
这样的认知,苏晚只觉得自己她好恶心,好自私。
在来的火车上苏晚已经想了很久她过来的目的,她想试图说服自己——
她已经死心了,她现在只是来看一眼孩子,把傅白榆一直不要的抚养费送过去,填补自己生而不养的过错,把钱给了就不会有那样的愧疚情绪了,以后再有人说她生而不养,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给钱了也算养了吧!
然后回申市去,不要回头,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现在又多了一个愧疚的点,是她没保护好孩子,让他早产有了心脏病,她要怎么弥补,还是用钱?
她不知道。
可如果有人拿钱给她,条件是给她一生伤痛,她肯定不愿意啊。
苏晚有些迷茫,好像怎么也还不清这笔债了。
好在对面的人,没让苏晚想太久,傅银花视线落到苏晚的皱巴巴的衬衫上和她桃花眼下淡淡的青色眼圈,看来是赶了很久的路,没怎么休息,便主动开口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医生,他说小孩儿刚输完液,没那么快醒过来,你要不先去招待所整理下把东西放了,我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你等会儿过来就行。”
既然已经和她二弟离婚了,她们也不再是姑嫂关系,自然不可能让她去他们家住,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啊。
苏晚抬手揉了揉发疼嗡鸣的太阳穴,感受到对方的好意,勉强对她笑了一个,“行,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先进去拿行李。”
她没有犹豫,她现在的想法也是逃避一会儿,逃避这令人窒息的罪恶感。
说罢,起身,开门往病房里走,傅银花也一起进来了。
果然进去后,小朋友还在睡着。
苏晚把那台收音机也带了回来,她想起来了这东西傅望舒还挺喜欢的,而且她也用不着。
她把收音机从行李里拿出,放在了傅望舒床头,心不在焉地对傅银花点点头便要离开,“我先走了。”
没走出几步,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望,你怎么醒了?”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老天爷诶,你别哭啊,医生伯伯说你不能激动的!”
傅银花又一句急切的话在病房响起,苏晚才好歹回神,停下脚步,回头。
就看到傅望舒正起身挣开傅银花的怀抱,想离开病床,精致莹白的脸蛋可怜巴巴的,眼里含着泪光,一眨眼,泪珠顺着脸颊滚下,原来眼泪真的可以像断了线的珍珠。
苏晚头皮发麻,没有以前对小朋友哭闹的厌烦,只是无措。
傅望舒目光始终专注在苏晚脸上,“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一个人在这里他害怕,医生伯伯说闭上眼睛就不会害怕了,躺在床上,傅望舒有时睡得着有时睡不着,刚刚妈妈握住他手的时候他就醒了,他怕自己一睁眼妈妈就走了,以前她总是这样。
后来,大姑姑来了和妈妈一起出去,不过他睁眼看了,妈妈的东西还在,肯定不会走的。
他睁着眼睛等了许久,妈妈和大姑姑终于又回来啦,他赶紧闭上眼睛。可是妈妈还是要离开,他不要当没妈的小孩子。
傅望舒伸出手想去触碰病床前的苏晚,但手在空中又放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爸爸说不可以缠着妈妈的。
苏晚突然觉得眼眶酸涩,深吸口气把眼睛里的泪光逼回去,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确实狠不下心,他还那么小,又有心脏病。
苏晚把行李放下,走上前,擦掉他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小心以后成沙眼。”
傅望舒含着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很乖很听话的。
一旁看着母子俩说话的傅银花,出声了,“先吃饭吧,这饭盒保温效果不是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盒递给了苏晚,似乎是想让她负起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
“嗯。”
苏晚接过铁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刚打开,饭盒里的勺子就被一只小手拿走了。
苏晚动作顿了顿,小孩的血管细,输液的时候很难找到血管,有一块地方上面的小孔密密麻麻,有些地方都有些青。
他就用着这小手,很熟练地吃着清淡的饭菜,“我可以自己吃饭。”
苏晚差点没忍住想伸出摸他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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