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自從剛才,就再也沒有從對面那道穿著白色長裙的倩影上離開。
甚至有一瞬間,他好像感覺到全世界都變得寂靜,周圍的一切變得扭曲,在自己的眼前盤旋。
一陣陣刺耳的耳鳴聲響起。
在遊艇駛來金平島的這半個小時,他想了很多。
也許時窈並不習慣海島上貧困的生活;也許時窈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早就惶恐不安了;
……更也許,那場電療手術有了失誤,她會怨他,恨他,想要找他問個清楚明白。到時,他會告訴她真相,順勢提出彌補,卻永遠不可能給她想要的同等感情。
可是,現實卻讓他徹底清醒,以至於覺得分外荒謬。
那個曾經每次見到他,雙眼總會亮晶晶的時窈,卻視言霽為唯一的依賴。
甚至還在那裡,問他是誰。
就在前幾天,還會笑盈盈地看著他、每晚給他一個晚安吻的女人,現在看著自己時,只剩下滿眼的陌生。
季岫白不覺上前走了兩步:「你……」
沒等他將話說出口,時窈便如驚弓之鳥一樣,飛快地後退幾步,戒備地看著他。
「你不要過來!」
季岫白的腳步不覺停下,她望著他的眼神,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疏離而驚懼。
這一瞬間,季岫白只覺一股森寒沿著自己的脊柱慢慢往上蔓延,呼出的氣息都像是要結成冰霧,心臟也像是被人用力地捏著,一陣陣悶痛。
大概,他只是不習慣以往對自己小心翼翼、言聽計從的女人,對自己變得冷淡。
季岫白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還有,他只是覺得將那個總是溫溫柔柔的時窈,變成現在這樣,自己心裡有些愧疚。
季岫白咽下翻湧的情緒,牽強地扯了扯唇,近乎落荒而逃般轉身離去。
只是當走到遙遠的遊艇,站在甲板上時,他的目光難以克制地朝二層小樓的方向望來。
時窈仍站在門口,看著他。
察覺到他的注視,她似乎頓了頓,飛快轉身,回了院子。
*
海岸邊,兩道人影迎著朝陽站在那裡,都沒有做聲。
不知多久,太陽終於跳出海面。
時思思故作輕快地鬆了一口氣:「言霽,你自由了。」
「我決定放棄你了。」
言霽的手指頓了一頓,沒有應聲。
時思思抿緊了唇,突然笑了起來:「季岫白才是最適合我的人,兩家門當戶對,最重要的是,我爸媽都很支持我們在一起。」
言霽的神情已經恢復如常,他垂下眼帘,嗓音淡淡的:「嗯。」
「我和季岫白很快就要定下來了,以後也不用和父母作對,不用承受身邊人的壓力和周圍的異樣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