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丟了孩子,就當孩子死了,不要再來打擾。既然出面認了親,於情於理都該給點好處,養過孩子的人都知道將一個襁褓里的孩子養到成親生子有多艱難,這期間不光是花費銀子,還要花費不少心神……若手頭拮据,只要誠心誠意準備了禮物,少給一點也沒人挑理,好歹正經上門道個謝。
高石頭再次早出晚歸,忙了幾天之後,才得知外面的傳言,那些說他認了親爹娘的話傳得有鼻子有眼。他當場就被嚇著了。
「沒有沒有,我哪有親爹娘?」高石頭情緒激動,聲音陡然拔高,不光院子裡的孩子們,就是王大娘和汪喜梅都有些被嚇著。
汪喜梅用手捂著胸口,滿臉的驚懼:「有話好好說,你嚷什麼?沒有就沒有嘛,外人胡亂猜測而已,嘴長在人家身上,你不可能捂住旁人的嘴,也不可能跑到外頭一個個跟人解釋。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人家隨便說,不說有沒有人當真,當真了又能如何?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可是高石頭的身世真的見不得人啊。
「我爹就是高火生,以後誰敢胡亂編排我的身世,我大耳刮子扇他。」
說這話時,他眼神兇狠的瞪著王大娘。
王大娘:「……」
這點銀子可真難賺。
汪喜梅脾氣不好,王大娘也是過來幹活之後才知道為何跟著夫妻倆的文四會收拾了行李跑去跟著小兒子了。
這女的太難將就,不管做什麼事,她都總能挑出毛病來。就比如煮一盆湯,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哪怕味道正好,她會說你盛湯的碗不對。
從早上一進門,王大娘就被她一直念叨到晚上離開。
真的,若不是為了過去幾天的工錢,王大娘還真的不想幹這個活了。她一把年紀的人,讓一個年輕人這般數落,看家裡的氣氛實在沉悶,這才開了個玩笑,說起最近村里人都在說的關於高石頭的身世,結果,又被吼罵了一通。
都說錢難掙,屎難吃,可這也太難了。
王大娘念叨著這夫妻倆是東家,強壓著不讓自己吼回去,但忍了忍還是覺得自己扛不下去,天天都這樣,誰受得了?
於是,她取下了身上的套袖和護衣:「那個,石頭啊,大娘不會說話,老是惹你們生氣。這活兒我還是不幹了。主要喜梅身子重,不好經常生氣,大娘在這裡幹活是要拿工錢的,你們沒道理花錢找罪受啊,是不是?」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其實很想開口問前面幾天的工錢,但想想還是算了,大家鄰里鄰居的,鬧翻了以後不太好見面……高石頭還是很能幹的,村里人說的那些話也不是空穴來風,說不定哪天就求到他面前了。
「那大娘就先走了,你們吃著吧。」
高石頭一直沒接話,是因為沒反應過來,看到王大娘往外走,他立刻起身去追:「大娘,我們沒生氣呀,就是聲音高了點,您別跟我們一般見識,這幾個孩子還指著您照顧呢。」
汪喜梅這幾日夜裡跟他說了不少王大娘的不好,其實高石頭對於請誰幫自己幹活這事無所謂,反正都是給工錢嘛,從妻子那裡聽多了小話,高石頭心裡已經有了換人的念頭。
但是,方才他是因為旁人編排他的身世生的氣,他總覺得不能就這麼放王大娘走,萬一王大娘出去亂說怎麼辦?
此時高石頭的姿態放得很低。
王大娘心裡暢快了兩分,但是,在這家裡幹活要受多少委屈,那是誰干誰知道。之前她一直沒提不干,主要是捨不得工錢,如今既然提了,這話就不可能再咽回去。
「不了不了,這幾天就當是我白幫你的忙。」
眼看王大娘鐵了心要走,高石頭實在無法,主動給了一錢銀子。
王大娘推遲不過,到底還是收下了:「大娘不占你的便宜,回頭就讓你哥把剩下的銅板送過來。」
高石頭還想說什麼,王大娘卻已經不想再聽。
汪喜梅沒有把一個討厭的人攆走了的歡喜,看到高石頭的臉色,她心裡是越來越慌。
「石頭,大娘自己要走,不關我事。」
高石頭轉身,撿了桌上的一個盤子狠狠擲在地上。
盤子裂開,碎片飛到了孩子的身上,傷口倒是不深,但終究見了血,孩子膽子小,當場嚇得哇哇大哭。
汪喜梅急忙去護孩子,吼道:「有話好好說呀,你發什麼脾氣?你在外頭是很累,我在家也不輕鬆……」
高石頭閉了閉眼,此時再一次後悔自己生了這麼大一群孩子。
「等你腹中這個孩子落地,咱們夫妻都去相熟的人那裡問避子的辦法。」
汪喜梅啞然:「可是,我還想成雙成對。 」
夫妻倆已經得了三子三女,腹中這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又單了出來,必須得再生一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