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雲起點點頭,看著手裡的杯子,故作沉思狀。
「要不你就別去了?若是需要銀子,我這裡可以……」
戴滿山雖和江秋雪做了多年夫妻,其實很不贊同她的所作所為,除了戴母的藥費,他自己的花銷從來不問江秋雪討要,她主動給了,他也都是拒絕。
上輩子戴滿山原本還在遲疑要不要辭了一次的差事,聽到這話,更覺得自己該多賺錢。
至於母親的病情……戴母病了許多年了,一直都是只剩下一口氣的狀態,戴滿山並不覺得自己這一次離開會變成永別。
戴母的病情是不停流失生機,只要及時喝藥,就不會亡故。並且母親剛剛才答應了他要好好活下去,多半不會出事。
「不用了。」
三個字一出,江秋雪唇角微翹,就知道會是這樣。
溫雲起看向遠處走過來的江家二老,「我這裡還有些銀子。」
江秋雪皺了皺眉,她以為戴滿山拒絕是因為他要出去賺銀子。
聽這話里話外,竟是不打算去。
正想多問兩句,二老已經進門,兄妹三人急忙上前請安,態度熱絡,眉眼俱是笑意,和方才面對戴滿山時完全不同。
戴滿山確實腦子簡單,但他能感覺得到兄妹三人對自己沒有
多少真心,也正因為此,他對於江家沒有歸屬感,打算早點攢夠銀子買回原先的鋪子,既能滿足母親心愿,也能拿些貨物來賣。
當年賣鋪子時他還小,而二十歲那年將鋪子買回時,他已經走鏢八年,這八年之中,難免會與各個富商來往。
富商中大部分看不起他們,但也有人賞識,戴滿山都找到了門路,只等著鋪子買回就上一批貨物,不說賺多少銀子,養活他們母子不成問題。
可惜天不遂人願,銀子被搶,原先的打算只能被推翻,後來戴母又生病,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直到現在,他的打算還是買回鋪子,這些年積攢的人脈足以讓他擁有鋪子後養好母親。
當初他剛學走鏢,八年就能攢下買鋪子的銀子,自從戴母生病,他重新走鏢,又已經有十幾年……變成熟手後,押鏢時可以悄悄帶一些貨物從中賺取差價。其實這些年掙了不少。
說他迂腐也好,不知變通也罷,他想的是與江秋雪徹底分開的那天時,將這些年母親花的銀子全部還給她。
他做了上門女婿,幫她遮掩了哪些髒事,而她借出銀子救了他娘,勉強能互相扯平,大家互不相欠,好聚好散。
只是戴母用的藥太貴,戴滿山每一次幾乎都壓上了自己全部的積蓄買貨……這些年下來,也還差一點點。
再跑三趟,就能還清江秋雪的銀子,買下鋪子後,還能留一些銀子來進貨。
所以,戴滿山才會選擇又一次離開母親。
「岳父,岳母。」
溫雲起喊了二人,卻並未起身,也打斷了江秋雪即將出口的詢問。
江家二老很講究大戶人家的體面,下人也好,晚輩也罷,每次面見他們,都要行禮請安。
戴滿山身強體壯,又沒有正經學過,開始那幾年,行禮時都要被二人挑剔鄙視。
今兒溫雲起沒起身,江母微微皺眉:「滿山,我和你爹受不起你的禮嗎?」
「我娘的病情又加重了,實在是沒心思。還請岳母恕罪。」
江母一臉不贊同:「一碼歸一碼。」
江父也不動彈,兩人就站在門口,等著受女婿的禮。
戴滿山死過一回,知道了許多內情,溫雲起還是不起身,只問:「今天不行禮,晚膳就不吃了是吧?」
江秋雪無奈:「我爹娘重規矩,你就如了他們的意吧,又不會少塊肉,你快一點,我也好讓人上菜。」
「重規矩?」溫雲起嚼著這兩個字,眼睛盯著她的臉,語氣似笑非笑。
江秋雪對於自己乾的那些事情心知肚明,那麼多的藍顏知己,怎麼都算不上「規矩」。
普通人不敢議論江家的這點事,但只要在這城裡稍微有點臉面的,還真沒人看得起她,甚至還有人直接奚落到了她面前。
面對那些權貴,江秋雪只能含笑以對。她從來沒想過戴滿山居然也敢嘲諷自己,一怒之下,她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戴滿山,你瘋了吧?你那話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