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真的有幾分運氣,那胡亂送出的信竟還真的到了齊姨母手中。
彼時齊姨母處境還不錯,特意來看了看外甥女,發現外甥女瘋瘋癲癲連人都不認識,但渾身乾乾淨淨,肌膚又白皙。她能夠照顧外甥女一時,不可能照顧一世。女兒家,終究都是要嫁人的。蔣俊康還不錯,對瘋癲了的妻子都不離不棄,世上可沒幾個這麼好的男人。
眼看蔣俊康住得差,齊姨母承諾每個月會讓人送銀子過來。她本意是想讓小夫妻倆買一個好點的院子,只是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拿到這筆銀子,所以沒把話說出來,但話中帶出了幾分。
蔣俊康聽出來了齊姨母手頭寬裕,打消了送走小姑娘的念頭,而是把人養了起來,他這些年就是靠著那個銀子過活,平時什麼都不用干,每月等著齊姨母送錢,完全花不完。
他沒耐心照顧一個瘋子,只把人關在柴房裡,想起來了就丟點東西進去。
後來齊姨母處境越來越差,卻始終沒有少了這邊的補給。並且,齊姨母生下的還是那位老爺的長子,未來有望成為家主,蔣俊康舍不下齊姨母給的銀子,又妄想著哪天齊姨母的兒子當家做主之後接兩人去過富裕的日子。
這些年,蔣俊康私底下攢了不少銀子,但是對外一直裝窮……只有他過得不好,齊姨母那邊的銀子才不會斷,因此,他口口聲聲說那個會吸氣血的蟲子也被妻子吞了。
齊姨母自己不會解蠱,她從小不喜歡學這些,又因為跑出來做妾被族中厭棄,她送回族中的消息那邊從來不看。
而族中很不喜歡姑娘家跑出去嫁人,小姑娘一去不回,落在族人眼中,就是她和她姨母一樣不聽話,嫁給了外頭的男人。
這也導致了小姑娘中蠱多年卻一直無人來解,後來還被燒死在了柴房之中。
蟲子怕火,大火熊熊之中,原身才清醒過來……如今齊文思來了,逼出蠱蟲,這才有了翻身之力。
今兒齊文思跑這一趟,是為了驅蟲。既然戴母已經好轉,她便省了力氣了。
蔣俊康想逃,奈何他腿受著傷,費半天力氣爬到門口,還沒開門呢,門已經打開了。
齊文思看著地上渾身是灰的蔣俊康,笑道:「我就是太給你臉了,往日我可是住的柴房,以後你就住柴房吧。」
她把人揪起拖入柴房,直接將其扔了進去,居高臨下看著瑟瑟發抖的蔣俊康道:「夫君,你放心,過往那麼多年我都瘋了你還對我不離不棄,如今你腿斷了,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到「好好照顧」時,語氣特別重。
蔣俊康急哭了。
他搬到這裡來住,那時人生地不熟,他為了賣慘讓齊姨母多給銀子,一直裝作自己手頭的銀子不夠花,即便是齊姨母湊了一筆銀子給他買院子,他也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昧下銀子。
對那邊說銀子花了,買不了院子,總之,家裡有一個病人,開銷特別大。什麼千年人參之類,他為了買下來,還欠一堆債。
齊姨母出不了門,這麼多年就來過一次,為了外甥女的命,她只能相信蔣俊康。
興許是蔣俊康在她面前裝得太好,但凡他開口討要銀子,都是拿到了的。最多就是遲一點。
齊文思沒有把人弄死,一是不想讓他死得太爽快,二來,那些銀子蔣俊康一半都沒花到,剩下的全部被他藏著。
這些年來,齊姨母送過來的銀子粗略算一算都有大幾千兩,她得把這筆錢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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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雲起回家時,帶上了田記的點心。
戴母吃著點心,一眼又一眼的瞄兒子。
「那個姑娘誰呀?我看她的模樣,應該超過二十歲了,嫁人了嗎?」
溫雲起頷首。
戴母啞然:「那你們這樣來往,她男人那邊……」
因為江秋雪的緣故,戴母很討厭成了家還在外頭不檢點的男女。
溫雲起低聲把齊文思的事情說了,當然了,蠱蟲的事一句沒提,省得嚇著戴母,就說她是從遠處投親而來,然後被蔣俊康盯上,讓他害得瘋癲多年,而蔣俊康沒把她弄死,純粹是為了她親戚給的好處。
戴母聽完,面色格外複雜:「那她是怎麼好轉的?」
溫雲起張口就來:「大概是老天爺看不慣了吧。」
「簡直可恨!」戴母咬牙切齒,「對了,那個姓蔣的和江氏認識?」
她剛才好像聽兒子提了一下。
溫雲起頷首:「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果不是因為二人貪慾作祟,早已結為夫妻了。」
戴母搖搖頭:「讓那個姑娘趕緊離開姓蔣的吧,就這種爛人,多糾纏一天都是浪費時間。」
這話也不算是錯,但齊姨母那邊的銀子還沒斷,蔣俊康就因為攢夠了銀子不想忍耐瘋癲的妻子而把人燒死在柴房裡了。
這不光是害了那姑娘十多年,兩人之間還夾雜著一條人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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