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溫雲起為了聽故事,還讓店家拿了一雙筷子,又打了半斤酒給劉水豐。
劉水豐確實餓了,也不客氣,狠狠咬了一塊肉,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我大哥的岳母今日生辰,早就說好了要帶著大嫂回娘家。他們一大早就走了,我昨晚睡不著,等我起身,爹也走了。姑姑在廚房裡做飯,我原是想自己去屋檐下取水盆洗臉,可……」
他抹了一把臉,「聽到你爹和我娘在吵架。」
溫雲起頷首:「說什麼了?」
「說……」劉水豐看著他,「姑姑和姑父養大了那個富貴老爺的孩子,等到大表哥認祖歸宗,你們家會得到一大筆酬勞。到時你肯定不用搖船了,跟著進城去做富家公子就行。」
溫雲起皺眉:「我沒聽說過。昨天我看到那個老爺,他說讓我有事就上門去求,意思是可以給我一些財力上的幫助,當時爹娘還拒絕了。」
「不管你們要不要,人家肯定會給的。」劉水豐說到這裡,脾氣有些暴躁,「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他們……」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狠狠灌了一口酒,心不在焉地又塞了幾大塊肉。
半斤肉溫雲起已經吃了一半,剩下二兩,經不起夾,盤子這就見了底。
溫雲起吃的這個醬牛肉鋪子離碼頭不遠,姜大
川在水上飄了多年,好多人都認識他,他人還在這裡坐著吃,碼頭上已經有人催了。
「大川,你還要多久?快點的吧!」
坐船的人偶爾也會遇上幾艘船都在攬客的情形,姜大川每次都對客人很耐心,自然也明里暗裡表示過客人選擇坐他的船會有優待……這也算是搶客的手段之一。
別人在碼頭上有船的情形下催他走,完全是給他面子。
這時候不接著,那是辜負人家的好意。恰巧劉水豐在這吞吞吐吐的,其實溫雲起早就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乾脆晾他一晾,裝了一把銅板放桌上起身就走。
劉水豐話說到一半,剩下的話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說,這會兒看見姜大川沒心沒肺地賺錢,他心裡很不平衡,奔上去一把抓住溫雲起的胳膊:「你聽我把話說完。」
方才吞吞吐吐,溫雲起這會兒還不愛聽了呢,利落地推開他的手:「客人等著,我得趕緊去,不然人家該惱我了,多來幾次,把人得罪光了,我生意都沒法做。」
他拔腿就跑。
劉水豐抬步就追,很不能理解:「生意沒法做就不做了啊,你都要去城裡做富家公子了,還搖什麼船?」
船上是一家人到鎮上來買東西,是給家中姑娘置辦嫁妝,有兩床被褥和兩個大箱子,溫雲起幫著抬上去,人家又要求直接到他們所在村子的碼頭……坐船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帶的行李比較多,只要不是能抱在懷裡的小包袱,都必須放在船尾,棚子裡留出來坐人。
若不與人拼船,在不影響船兒行進的前提下,行李愛怎麼放就怎麼放。當然了,價錢不一樣。
昨天下大雨,今兒雖然沒雨了,卻也沒晴,這家人所在的村子有點遠,坐船也要近三刻鐘,他們怕東西放在外面遇上下雨再給淋濕了。
東西淋了也照樣用,可這是嫁妝……有些人忌諱,害怕嫁妝淋濕了寓意不好。
「行!」溫雲起爽快答應,「往你們村子去,收你們四十文。」
正常攬客過去,運氣好能有百文,運氣差點也至少有四十,不過直接拉人過去,期間不停,算是節約了時間。
夫妻倆東西都搬上來了,這價錢不算低,但也絕對不高,兩人答應了。
一路上,劉水豐坐在溫雲起身後一點的位置,看著槳在水裡不停搖晃,整個人在發呆。
三刻鐘後,船到了指定的村里,溫雲起幫著卸了貨,收了錢後,又有客人上了碼頭。
有外人在,劉水豐想說的話就說不出來了,這一憋就是半日,直到夕陽西下,溫雲起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往自己所在的村子搖船時,劉水豐終於得已和表哥單獨相處。
「川表哥,我們倆是親生的兄弟。」
溫雲起面色不變,目光看著小河周圍的景致,點點頭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我是爹娘從你家抱過來的,昨晚上舅母還在說,抱養孩子她沒答應,是舅舅為了照顧出嫁的妹妹不顧她意願……」
劉水豐憋了半天,早已受不了了,打斷他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是同一個爹同一個娘。」頓了頓又飛快補充,「我爹不是爹,是……姑父!」
溫雲起扭頭看他一眼,停下了船,任由船隻飄在河面上,半晌才問:「你的意思是,我是我爹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