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從父親那裡接手了何家生意,一晃已經有幾十年,何府在他手中蒸蒸日上。他那樣對待周氏,自然要防著周家人報復,一直都有派人盯著。
他也想看看何景書的選擇,這些年他沒怎麼管這孩子,但孩子啟蒙那幾年,他也是真的用心教導了的,且這些年何景書的衣食住行,他從未約束過,真拿何景書當何府的公子來養著……結果,實在太讓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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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書幹了虧心事,好在一切順利。但他心裡不安,也怕被養父發現端倪,早早就睡下了。
院子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那些聲音越靠越近,何景書總覺得是自己做的事情暴露了,嚇得緊緊閉上了眼。
下人們闖進了屋中,掀開被子,將床上的何景書拖到了院子裡。
何景書嚇得魂飛魄散,眼瞅著這些人要把他往行刑的春凳上拉,忍不住尖叫出聲:「你們要做什麼?我是何府公子,是主子!我要見父親……」
他想往外跑,但一步也沒能挪動,身子還沒有離開春凳就被人摁了回去。
大管家阿木狠狠一揮手。
立時就有板子落到了何景書的腰背上。
何景書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罪,連連慘叫,叫囂著要見父親。眼看眾人不為所動,便開始求饒。沒多久,哼都哼不出來了。
阿木湊到他耳邊:「周公子今日這頓板子可一點都不冤,老爺的鼻子很靈,進門就聞到了薰香不對。周公子也是,給老爺做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擅長什麼。」
何景書聽到他稱呼自己周公子,嚇得瞪大了眼,卻沒有多少精力叫囂,打起精神道:「我要見父親,我可以解釋……是他們逼我的,我不干都不行……」
阿木冷笑一聲:「小的是老爺身邊貼身伺候的人之一。不怕告訴你,周家主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又到底給了你什麼東西帶回來,小的都一清二楚,老爺也一清二楚。」
聽到這裡,何景書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
「來人,即刻將周公子連同這封休書一起送回周府!」阿木吩咐完,離開時道:「周公子也別怨恨,老爺並非絕情之人,給過你機會了的,你自己非要貪,非覺得周家主親近,薰香也是你親自收買了人往老爺書房裡放……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何景書被抬出府門時,一路都在哭。滿腔都是悔恨,因為他在拿著那些東西回何府時,心裡也有在糾結要不要如實告知養父,但最後還是被周家主話中的那些好處給打動,選擇大著膽子搏一搏。
「父親……父親別不要我……」
周家主看到送回來的侄子和休書,自是怒不可遏。卻也心知自己承受不起前妹夫的怒火,當場坐了馬車去何府求見,想要親自解釋一二。
何老爺卻再也不肯見他。
溫雲起也沒出面。
周家主在門口威脅說他要與何府為敵,也還是沒能如願進門。
用何老爺的話說,不是周府要找他算帳,而是他要對付周家。
接下來一段時間,父子兩人都很忙,連同吳文思一起,短短三個月不到,周府生意越來越差,周家主孤注一擲,籌了大筆錢財買下貨物,以為能翻身……他都找好了買主,這一筆生意做成,就能將這段時間的虧損全部補回。
結果,庫房起火,所有貨物燒了個一乾二淨。
買貨物的錢財是借的,周家主不敢不還……短短几日內,他所有的鋪子和宅子都已賣掉了。
放火燒庫房的事情不是溫雲起乾的,周家子嗣眾多,又不好好教孩子,各房沒少欺壓下人和百姓。
放火的兄弟三人,他們的妹妹在五年前被周家主其中一個兒子給欺辱致死。
三人幫著周府幹活十多年,常年守庫房,以前也見過周家主,見他對這批貨物如此重視,一天三頓的跑,恨不能住在庫房邊上……三人這才決定動手。
周家主氣得吐血,他兩個嫡子帶著母親離開了府城,特意沒有帶上他。
樹倒猢猻散,嫡支都跑了,其他的那些妾室和庶子也各自奔逃而去。
周家主得知這些,活活氣死了。
而這些,郊外已經瘋了的周氏是一點都不知道。
何老爺念在那一雙兒女的份上,到底還是給了周氏一份體面,即便是從阿木那裡得知周氏當年是故意吃了多胎藥丸而懷上雙胎,有違天和才沒能順利臨盆……他也沒有將已經瘋了的她趕出莊子。
在他看來,周氏吃這個多胎丸,固然是虛榮又急功近利,但也是想為他孕育子嗣。
不過,周氏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清醒過來了。後來周家眾人各奔各的前程之後,剩下一個斷了腿的何景書,到底是何府養子,何老爺不願落人口舌,乾脆將何景書送去給她作伴。
飯菜都是生的,無人伺候,這對於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何景書來說,還不如死了呢。
何老爺再沒心軟……能活就活,不想活了隨時可以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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