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高定財特別狼狽,身上都被汗水打濕了。
事實上,出現在此處的人就沒幾個齊整的,趕路而來的三家人要比其他排隊的人看著要落魄些,而高定財……比三家人還要更嚴重點,跟個乞丐也差不多。
這年頭乞丐不少,不過,上輩子逃荒幾個月,高定財都沒有這樣狼狽過。
溫雲起一臉驚奇:「你追來作甚?」
「不孝子,把解暑的草藥給我。」高定財到了路口,得知這邊是排隊取水,他也把板車推過來排上。
他們同行有四口人,但他沒有四隻桶,已經跟前後排隊的人商量好了,他只要兩桶水,剩下的兩桶可以讓他們打。前提是兩人得幫他推板。
光排隊不打水這事兒也不算新鮮,那些外地來的人捅不夠,又不願意一家子分開,就只能把輪到自己的水讓給別人。
當然了,這年頭水能救命?這種好事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
「什麼解暑的草藥?沒有?」溫雲起一口回絕。
「這個板車是我的。」高定財伸手就要去拉。
這一爭執,就顯得此處挺亂,那邊已經有衙差看了過來。排隊這麼久,但凡是鬧事的,因為位置而起了爭執的,都會被衙差扔出去。
眼瞅著就能打到水了,前面村口那邊好像又有人在吼著水位又下降之類的話,上輩子高志毅一行人拖拖拉拉,隔了三天才到此處,彼時井中的水大減,排了一天多,每家只得一個桶底。
溫雲起絕對不允許這幾桶水在此時出岔子。
他眼神一厲,一把揪住了高定財,將其上半身
狠狠壓在板車上,另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你是不是想死?」
高定財一路過來,還被衙差盤問警告,自然知道此處不能打架,他以為兒子會妥協。畢竟,都排了這麼久了。若是被丟出去,這浪費的可不止是時間。他們一行人所有的水已用完,眾人都等著這水救命呢。
比起草藥,自然是救命的水更重要。
可一切都只是他以為,對上兒子冷漠的眼,高定財心裡一驚。
溫雲起壓人的動作還是引起了衙差的主意,他一把將高定財扔了出去,然後主動出聲:「差大哥,他想要擠進來,還說讓我們認他做爹,回頭他給我們好處。」
衙差皺眉,周圍詢問了一番,確定高定財是新來的,立即上前準備驅離。
高定財自然不願意,忙解釋:「這是我兩個兒子,我不是為了打水,是問他們要草藥。」
溫雲起飛快道:「草藥是藉口,他就是不想老老實實排隊!」
趙斌也起身作證:「對,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他。什麼草藥,且不說我們沒有,就是有,那也不可能給啊。」
高定財:「……」
「孽子,不孝順的東西,連親爹都不認,老天爺早晚收了你。」
溫雲起振振有詞:「看,他達不成目的,開始惱羞成怒,胡亂詛咒人了。我爹是個賭鬼,早就被人打斷了腿扔到山裡餵了狼了。難道我會連自己的親爹都不認識嗎?」
高定財差點沒氣死。
趙氏唇角微翹。
楊大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眾人。
趙斌抽了抽嘴角,吼道:「我是他舅舅,一個冒出來的臭乞丐離他遠點。」
高定財:「……」
衙差再一次跟周圍的人確認了高定財不是一直排在此處後,一把將人揪起狠狠一推:「大人有令,所有人老老實實排隊,你在此鬧事,是不是想坐牢?」
有坐牢威脅著,高定財又不能證明自己是親兒子的親爹,只能悻悻離去。
離衙差稍微遠點吼,他一邊走一邊罵。
高大伯一家到底是追了上來……高定財一個人拖板車,那車棚里不光是有母子三人,還有他們帶的家當,他一開始還能趕路,後來就放慢了速度,這一宿能到此處,還多虧了侄子幫忙。
高大伯一家子帶了六隻桶,原以為怎麼都夠用了,結果一人一桶水,孩子也算一個人,他們家的桶沒帶夠。於是,他慢了兩個位置,帶著兒子打瞌睡,讓別人幫他們推車。
看見高定財罵罵咧咧回來,高大伯一臉無奈:「不要亂跑,一會兒他們不承認你是此處的人,你不想打水了嗎?」
高定財滿臉不以為然:「我只有兩隻桶,打不到就算了。大哥,原先你還總夸志毅兄弟懂事,結果他們連親爹都不認,這叫懂事?還有姓趙的,說志毅親爹已經死了,罵我是個臭乞丐。以後你別再說趙氏的好話,我就是打一輩子光棍,」
他越說越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