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上搭了棚的,這一路過來他看見不少,但是棚上有個角用碎花布補了,那真的是獨一份。
姑姑到了!
楊大林欲哭無淚。
來的可真巧!
他不想搭理這群人,本來要洗臉的他這會兒自暴自棄地抓了一把土就往臉上糊,希望他們認不出自己。
但想也知道,高家兄弟到這裡來,多半是打聽到了他們的所在,不然,這屬於豐收村的後山腳,根本沒幾個人,算起來,是村子前面挖坑的人多。
高大伯確實是到了豐收村以後打聽到了三家的消息趕過來的,他不是奔著占便宜而來,他們在村口歇了半晚,已經知道這豐收村的水有多難挖,不覺得侄子有那種好運氣。
他只是希望如同一開始約定好的那樣一起啟程,這一路過來,可沒少遇到流民,雖然沒出事,可驚嚇連連,他最想要的是接下來的路程上知根知底的人多些。
「志毅,可算是找到你們了。」
還隔著老遠,高大伯就大聲嚷嚷。
高定財是自己拉車,弄得特別狼狽。他是長輩,應該是兒子孝敬他,所以他沒有拉下臉來主動打招呼,只是在離兒子不遠的地方將把車放了下來。
他肩膀很痛,準備坐下來喘口氣,然後發現兩兒子不光有了窩棚,面前還有一個大坑,坑上蓋著粗糙的草帘子。
難道挖出水了?
三兩銀子一桶的水,高定財現在想起來還肉痛不已,他顧不得傲氣,忙問:「志毅,你挖出水了?」
「是有一點。」溫雲起上下打量他,「這一路你自己拉的車?」
高定財不明白兒子為何要問這話,看在水的份上,他點了點頭。
溫雲起好奇:「那母子三人就沒下來走過?」
此言一出,孔氏嘲諷道:「是呢,人家那腳金貴著呢。走幾步就……哎呦我好痛,我的腳受不了,財哥你把我放在這兒,死了我也不怨你,我知道你的心意,此生不能做夫妻,只待來世再續前緣……」
她夾著嗓子,學得矯揉造作,「我呸,一路上趕路,又渴又餓,還要被這兩人噁心,偏偏我還吐不出來,胃病都要犯了。」
趙氏面色一言難盡:「嫂嫂,你們是連夜趕路嗎?」
「是。」楊氏探出頭。
在她看來,他們越苦,越有可能拿到這幾人的水。
「不是,在村口住的。」
兩人幾乎同時答,說出的話卻不一樣。
在孔氏眼中,男人的這兩個侄子是老實人,她身為伯母,偶爾也照顧過他們,打斷骨頭連著筋,堂兄弟之間感情不錯。侄子若是有水,不至於真的一點都不給他們。
孔氏聽到了楊氏的話,冷笑道:「滿口謊言的狐狸精,也只有高定財才會被你矇騙。志毅那麼討厭你,在他面前裝可憐,你越可憐他越高興。」
她揚聲道:「志毅,這女人讓你娘受了不少委屈,你可別真的想不開娶她女兒。」
「那不會。」溫雲起接話,「我就是打一輩子的光棍,也絕對不會娶白靈兒。」
「這就對了。都說女兒隨娘,誰娶白靈兒,以後多半會變活王八!」孔氏看到侄子有水,心情闊朗了許多。實在不行,她們家也可以在這附近挖個坑。
她不知道侄子會不會幫自己,但如果侄子選擇原諒楊氏,她從侄子那兒得到水的可能就不大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不光自己嘲諷,還用眼神示意兒媳婦幫忙。
婆媳幾人擠兌得楊氏母女淚眼汪汪。
高定財臉色特別難看,但他太累了,也知道接話會與兒子爭吵。
這會兒他想要水,不能吵。
白靈兒淚眼汪汪。
白玉寶跳下板車就要打人,楊氏一把將他扯住:「別鬧事。」
她眼圈微紅,看著楚楚可憐,而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眼神格外陰鷙,狠狠掃著趙氏和高家兄妹。
溫雲起抬眼望了過去:「你瞪著我做什麼?」
楊氏一臉委屈:「我沒有。」
「你有!」溫雲起一臉認真,「我沒有瞎!對了,我也是才知道你和我爹早已暗地裡來往多年了。那白玉寶是你的遺腹子,真的是遺腹子嗎?不是你男人死了之後才懷上的?」
趙氏看了過去。
她對高定財只剩下厭惡,沒想到還有更噁心的,居然連孩子都整出來了。
原是想看在高定財是孩子親爹的份上給他一些水,這會兒是徹底打消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