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光熬了粥,還烙了餅,又炒了半塊肉。
肉是用鹽醃過的風肉,天氣太熱,已經有些變了味道,但在這逃荒路上,能有肉吃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嫌棄?
他們熬的粥里沒有加野菜,是家裡女人們一起熬的,等他開始吃飯,發現粥有些微微的苦。
當下很缺水,飯做出什麼樣的味道都不稀奇,苦就苦一點,那可是白米熬的粥,總不可能倒了吧?
胡家是種地的人,沒有得到這些糧食之前,家裡的日子過得苦巴巴,全靠胡父接濟才能不餓肚子。平時並不敢吃米粥……這好不容易喝上了米粥,苦點就苦點。
無論老少,都吃了個肚子溜圓,就在大家將所有的東西放上板車準備啟程時,家裡的男人先倒下了仨,說是肚子痛,痛到喘不過氣。然後開始上吐下瀉。
有人開了張,剩下的人也開始吐,別說走路了,站都站不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胡家的女人中,除了胡婆子和她兩
個兒媳,剩下的其他人都不太嚴重,難受到沒吃飯的白靈兒,更是一點症狀都無。
胡家那邊出了大事,眾人都圍攏過去。
實話說,大家心裡都挺害怕的。不知道幕後之人是怎麼對胡家人下的手,反正他們是沒發現有陌生人靠近胡家的鍋。
幕後的人只對付胡家還好,若還要對付他們,那真的是防不勝防。
想到此,所有人都慌亂起來。
一個個的收拾行李準備啟程,尤其是後來的那幾家人,反正他們也沒有水,不過是在此整休兩日而已。這裡出了幾條人命,如今胡家都被放倒了,他們是再不敢停。
很快,除了胡家以外的人都走了。
胡家是想走走不了。
原本就想要走的高大伯這會兒是真的坐不住了,他又再次找上了溫雲起。
「志毅,出事了啊。這水再金貴,再難得,也比不上小命要緊。趕緊收拾東西走吧。」
高定財原本要死不活,一副走也行,留也行的態度,這會兒也傾向於跟著哥哥離開。當然了,高大伯一家子人挺多,但走在路上,這點人就算不得什麼,明擺著只有被人欺負的份。
上路的人太少,容易出事。還有,高定財知道兒子賣水賺了不少銀子,雖說銀子在這豐收村里不值錢,但離了這地兒,到了不鬧災的江南,銀子可以做很多事。
「志毅,走吧!」
高定財抿了抿唇,「之前是我對不住你娘,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好好和你娘過日子……別鬧脾氣,這不是犯倔的時候,收拾東西走。咱們今日就啟程,先到縣城外整修兩日…… 」
高志鵬心裡挺慌,他捨不得水,可若是留下來可能會丟命,那他還是傾向於離開。
「哥?」
溫雲起知道胡家人生病是怎麼回事,自然是不怕的:「我不走。」
高大伯啞然:「你這孩子,這是要氣死我嗎?出人命了啊,你不怕死啊?」
「不怕!」溫雲起似笑非笑,「胡家倒霉,那是他們干多了缺德事。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這水還能賣上幾日,如果一直都有,那我就在這兒度過災年,等到風調雨順,再收拾行李回鄉。」
此話一出,高家人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背井離鄉逃離到此處,歸根結底是因為沒水。若是有水喝,有糧食吃,又何必千里迢迢去江南?
高定財也設想著留下來的可能。
就連高大伯都在想,如果侄子的水願意分給自己,他也不是非走不可。
另一邊,楊大林和趙斌都湊了過來。
楊大林的坑裡出水一直挺穩,趙斌的水開始見少,眼瞅著這後山腳下接連出事,趙斌心裡也很不安穩,他都生了去意,如果要走,他還是傾向於與高大伯一起。
雖說高定財對不起自家妹子,但他得為一家老小考慮,無論什麼樣的恩怨,在性命面前都可以先放一放。
「志毅,你不走?」
溫雲起頷首:「不走。」
要走也要等到胡家人倒霉了再說。
趙斌嘆口氣:「那我陪著你,你什麼時候要啟程,記得提前跟我說。」
聽到這話,高大伯心中像是有幾把火在燒,他原本想著叫不動侄子,那就去和趙斌還有楊大林商量,只要能把那兩家說動,無論侄子願不願意走,都只能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趙哥,別開玩笑了。」
趙斌面色淡淡:「我要陪外甥一起。我就得這一個妹妹了,你們只顧著自己逃命,不顧念親情,別以為這天底下的人都會和你們一樣。至少我就不是。」
他心裡是真這麼想的,如果外甥願意和高定財兄弟倆一起走,那自然最好,若是不願,他也不強求。
高大伯急得嘴角都起了泡:「那邊都出人命了,你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