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心眼,往外頭使啊。」
也怪他平時只注意幾個兒子,沒有將心思放在閨女身上,才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想要質問妻子,可妻子是當家主母,他再怎麼生氣,也不能當著人前落妻子的面子。
汪夫人娘家勢大,她當年算是低嫁,汪家的生意還要靠她娘家扶持……即便是兩個女兒辦了錯事,她面色雖難看,卻也沒有多憤怒。
「盼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當初你想要嫁入周家村,我們不答應,你當時還絕食。」
汪盼兒聽到嫡母的話,眼淚落得更凶,她確實有點蠢,腦子不夠數,卻還知道為自己開脫:「女兒也是想幫家裡的忙啊,當時我聽兩個姐姐說,周家村裡有個莊稼漢得了一筆橫財,足有幾千兩銀子,我就想幫幫父親……父親總是扼腕手頭的銀子不夠多,所以生意做不大,只能跟在別人後頭喝湯,若是有幾千兩相助,一定會……」
她沒有想過拿婆家的銀子來幫父親做生意,可眾人也不可能剖開她的腦子看,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閉嘴!」汪夫人瞪著這個不起眼的庶女,「你兩個姐姐說得對,婚姻大事該聽從父母之命。你即便是心裡有想法也該先稟告長輩,哪兒能憑著一腔孤勇胡來?不管你當初嫁入周家是為了什麼,既已成了周家婦,以後好好過日子吧,別再鬧了,平白讓人笑話!」
一錘定音。
汪盼兒面如死灰,眼神里漸漸生出了恨意和決絕。
溫雲起心中一動,猜到了大半真相。
上輩子周大椿從未懷疑過汪盼兒嫁給他的原因,兩人圓了房,汪盼兒溫柔小意,周大椿只感覺自己是積了幾輩子的德才娶到了這樣好的姑娘,對汪盼兒是百依百順。回門那日,周大椿即便是覺得自己穿了長衫拿著厚禮登門不太妥當,但拗不過妻子,答應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的台面,可能會讓妻子蒙羞,而且他沒有與富貴老爺說過話,猜到自己開口可能會被人笑話,於是在進府後謹言慎行……說謹言慎行都是客氣,根本就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往那兒一杵,或是坐在椅子上,能不動彈就不動彈。
周大椿長相不錯,不開口不動作的時候看著還行,即便是汪家姑娘在屏風後面笑話,也沒有太過分。
反正,最後回門挺順利,周大椿和汪盼兒都不知道真相。
汪盼兒回了婆家,受不了周家的貧窮,早就想找機會搬進城裡,周大椿對她挺好,人又有些老實,聽不出來她的試探,成親十來日後,地里的草拔得差不多了,周大椿提出進城幹活。彼時汪盼兒受夠了村里,立即進城準備買宅子,早就盯著她的汪家姐妹跑去偶遇,看笑話一般說了真相……汪盼兒當時很氣,拿姐妹二人沒辦法啊,就想回家找長輩做主,結果雙親讓她好生在婆家過日子,還不許她和兩個姐姐吵架。
心裡再恨,汪盼兒也沒有放棄,再次磕頭道:「女兒還是清白之身,沒有與周大椿圓房,求爹娘原諒女兒一回,以後……以後……以後女兒一定聽話,婚事上聽從父親安排,絕無異議。」
她留了個心眼,說是聽父親的安排。
親爹再怎麼也不會對她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母親就不一定了。
屋中一片沉默。
汪盼兒心裡是越想越恨,她落地就沒了生母,府里的人說她娘是難產,這些年來,她和前面兩個姐姐一起在母親跟前孝敬,大多數時候都沒有被苛待,她小時候沒發現自己和兩個姐姐之間的不同,而且汪夫人對外一直都說她名下有三個嫡女。
比起養在姨娘名下的四姑娘,汪盼兒一直都很有優越感。
現在想來,她分明就是一個笑話。
汪老爺心裡在權衡。
女兒嫁到村里,對他沒有半分好處,只會給他丟臉,今日特意留在家中等女婿登門,也是想看看女婿有沒有可取之處。若真的是個老實的莊稼漢,那以後也不必再登汪家的門。
今日瞧見女婿,說實話,汪老爺心裡挺滿意的。一個莊稼漢能在他面前不卑不亢,這已經很難得了。
可惜,太窮了。
即便是他願意照顧女婿,把人叫到身邊做個管事,可這人都不會讀書,一切要從頭學起。他沒有那個耐心。
若是把女兒接回來再嫁,肯定要遭受一些非議,但隨便找一個女婿,也絕對比一個莊稼漢要好。
汪老爺心中有了決斷。
邊上的汪夫人想法不同,她對這個庶女從來都只有面子情,兩個女兒悄悄算計老三,她是後來才知道的。
既然都把人算計到這種地步,就絕對不能給老三翻身的機會,於是她肅然出聲:「汪家沒有二嫁女!盼兒,當初嫁入周家是你自己求來的,你不是三歲的孩子了,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語罷,揚聲道:「來人,擺膳。」
汪老爺見狀,沒有出聲反駁妻子的話,默認了讓女兒留在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