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溫雲起,今兒絕對不會請李家的人吃飯。
當然了,這也不是白請的。後來兩家打起來,李家那些幫忙的人沒有出手,除了他們本身不想惹事,也有吃人嘴短的原因。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周大玉手裡捏著一張紙,整個人有些恍惚。她這就和李小五分開了?
兩人的婚書沒有交到衙門,當時寫這玩意只是走個過場,如今有了這張紙,她以後再與李小五各自嫁娶,再不糾纏,就算是分開了。
溫雲起不常回來,回來也多半不過夜。他的屋子還是如他在家一般時乾淨整潔,床上的被褥乾爽無異味,他洗漱完就躺下了。
沒多久,有人在外敲門,緊接著就是周父的聲音:「大椿,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溫雲起還沒應聲,周父已經推門而入。
好吧,鄉下人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什麼尊重別人的隱私,壓根就不存在。
溫雲起坐起身來:「爹,您說,我聽著。」
周父嘆口氣:「你不常回家,是不是很忙啊?」
溫雲起嗯了一聲:「我又買了三間鋪子,都在整修,得盯著木工。」
「你……」周父想說讓兒子穩紮穩打,有一間鋪子能養家餬口就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倒是穩妥,可穩妥了大半輩子,卻不能讓妻兒過上好日子。反而是小三,小時不顯,看著老實,沒想到說變就變,就跟踩上了登雲梯似的,咻兒一下就上天了。
在他眼裡,兒子一開竅,比這世上好多人都要聰明,那好多人中也包括他。
他活半輩子混成這副德行,已經證明自己不如兒子,既然不如,還是不要指手畫腳,省得影響了兒子的前程。
「剛才我在外頭聽玉兒說,你在城裡認識了一個姑娘?還說要定親?」
溫雲起嗯了一聲。
周父面色複雜:「那姑娘家世如何?人家看得上你嗎?」
溫雲起看他實在擔憂,便多解釋了幾句:「家世一般,外祖父是秀才,可外祖和親娘都已經不在,如今是後娘當家,她爹是個讀書人,但讀了半輩子也沒考中功名。」
說白了,就是個普通人家。
讀書人不清高還好,若是清高家世又不好,那真的是高不成低不就,一家子都要跟著吃苦受罪。
周父又想多嘴,在他看來,兒子是村裡的後生,最好就是找個村裡的姑娘成親,大家誰也不嫌棄誰。之前娶那汪家的女兒就是,看著是挺富裕,長得也好,結果呢?
一點都不接地氣,一看就不像是能踏實過日子的人。
但話說回來,兒子如今在城裡做生意,賺了多少銀子他不知道。可兒子看不上家裡這一月賺
幾十兩的豆腐生意,又這麼快就能買下三間鋪子,說明斂財的速度很快。
這麼能賺錢的人,娶一個村裡的姑娘,想想又挺委屈。
他原本是想好好跟兒子談談,可進門後感覺談什麼都不合適,乾脆起身:「你又不太缺銀子,賺錢沒那麼要緊,記得要保重身子。至於你的未婚妻……回頭要是用得著我們,只管派人傳消息,我和你娘隨時都能趕到,順便還能帶上你爺。」
男方上門提親,家中長輩一起登門才算鄭重。
溫雲起點頭:「伯父家的兩個哥哥若是有意進城幹活,可以讓他們來找我。」
周父心裡一動:「你大伯對我挺好,不過,我不想勉強你。」
「不勉強,讓他們來就是了。」溫雲起滑進了被子裡,「爹,出去時幫我帶上門。」
周父聽了這話,唇邊微微翹起,他感覺兒子還和以前一樣,老實是老實,偶爾也會犯懶,也會耍滑頭。
「睡吧。」
*
溫雲起翌日早上起來,院子裡又在熱火朝天。
他出門就看見了正在洗豆子的周大玉,眼睛還有些紅腫,但比昨晚消了許多。
昨夜應該沒哭,不然,應該腫得更嚴重才對。
「三哥,你今天回城嗎?」
溫雲起頷首。
周大玉眼睛一亮:「要不我帶點豆芽跟你一起?」
溫雲起有些意外,村裡的人貪圖安穩,多數都不願意到外頭去闖。因此,他才教周大喜點豆腐。
事實上,他點的豆腐要比大多數豆腐口感要好,教周大喜時也沒藏私。若是能到城裡去賣,再做點豆腐乾之類送到碼頭上由船隻送往別處……完全可以多請點人,家裡人也不用這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