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尷尬。」溫雲起面色淡淡,「我們不找到劉家的餛飩攤子上來,大家也見不著面。這些年,大嫂又回去過幾次呢?對了,現在我不住家裡,大玉雖不再是李家婦,卻也自己頂門立戶,有自己的院子住,大家這輩子都見不著,大哥實在多慮了。」
周大南愣了愣。
家裡造房子的事他知道,只是他沒回去看過,平時又太忙,下意識忽略了此事。
「大玉怎麼就和離了呢?李小五到底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周大玉今日原上想跟兄長說一說家裡的近況,打算好好解釋一番,此時卻完全沒了心情:「不管為了什麼和離的,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不可能舔著個臉繼續做李家媳婦。家裡的事情你不想操心,也別在這兒放馬後炮,忙你的去吧。」
這話中帶著幾分怨氣,周大南聽出來了,他又有點委屈:「你們嫌我不回家,我不是不想回,是回不得空啊。」
「沒人怪你。」周大玉轉身,「你這些年跟嫁出去的姑娘似的,逢年過節都不回家一趟,爹娘那邊……以後你也別操心了,哪怕二哥不管,三哥會給他們養老。若是三哥太忙,還有我呢,如今我的院子就在爹娘的隔壁。爹娘生病了,我會給他們請大夫,動不了了,我會找人伺候,你顧好自己就行。」
溫雲起呵呵:「夠體諒你了嗎?」
周大南啞然:「胡鬧!我是家中長子,該給爹娘養老,用不著你們。」
聽了這話,溫雲起一臉驚奇:「你所謂的養老,是指等爹娘百年之後回家給他們辦喪事嗎?」
周大南無言以對,他抹了一把臉:「老三,我能力有限,不配做爹娘的兒子,也不配做你們的大哥。現在我有妻有女,得為他們考慮,想來爹娘能理解我。」
「是能理解啊,他們從來就沒有責備過你,也從來沒到城裡來打擾你,以後也不指望你養老送終。你還要怎樣?」溫雲起面色淡淡,「親戚嘛,大家合得來就多走動,合不來就少走動。我看不慣劉家人的嘴臉,不打算在與他們來往,以後他們家紅白喜事,不用再告知於我。」
周大玉接話:「也不用跟我說了。」
反正她從頭到尾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親大哥,至於劉氏……她早就知道大嫂看不上自己。三哥說得對,互相看不慣,沒必要強行相處。
溫雲起攔下一架馬車,帶著周大玉走了。
看著馬車離去,周大南站在原地久久未動,他心頭特別難受,不知道杵了多久,才慢慢往回走。
劉家的餛飩攤子是真忙,包餛飩需要用到的肉和小蔥之類,都有屠戶和菜農送過來,其餘油鹽醬醋和碗筷,又有雜貨鋪送貨。
劉母剛才說要去買蔥,不過是藉口罷了。
周大南回到攤子上時,一家人都在,他心神不寧,劉家其他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這會兒過了飯點,攤位上只有兩個客人,劉氏陰沉著臉:「她爹,三弟和小妹這是何意?當面甩臉子,是打算以後都不與我們家來往了嗎?」
要說周大南對於自己一年到頭只回一兩趟家之事沒有怨氣,那絕對是假話。他知道自己忙忙碌碌是為了自己和一雙女兒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將那些怨氣壓下去了而已。
此時聽到妻子的話,他心中所有的怨氣噴薄而出:「對!大玉說了,她自己建了宅子,以後不再和劉家走親,老三也是這個意思。」
劉氏確實看不下鄉下的公公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也想過甩開那些窮親戚,可他們主動斷絕關係,她心裡是又憤又怒:「不走就不走,誰還缺他們一份禮?住得那麼遠,走一趟耽誤半天,不走親,我還能多賣幾碗餛飩賺點銀子呢。」
正在收拾桌椅的周大南聽到這話,忽然就爆發了,狠狠把手裡的凳子砸在地上,吼道:「銀子銀子,你眼裡只有銀子了是吧?那是我的親爹娘,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我不求你對他們多客氣,一年見不上兩回,你好歹裝也裝得熱情一點啊。你自己板著個臉,不拿他們當正經客人,反而還怪他們對你態度不好。」
周大南說到這裡,抹了一把淚,「長嫂如母,我沒要你照顧多他們,只希望你像對待前來吃餛飩的客人一樣,給他們倒杯茶,招呼兩句,把他們面前的桌子擦了……罷了罷了,不來往也好,省得他們看你的臉色。」
「我……」劉氏怒火衝天。
劉母眼看事情要糟,忙道:「大南,勝男被我們寵壞了,你別生她的氣,回頭我熊她,下一次她一定不會這樣了。」
「沒有下次了。」周大南又抹了一把淚,將方才砸出去的凳子撿了回來擺好,「他們不想看人臉色,已經說了不會再來。」
劉母也沒想到那鄉下來的兄妹二人居然會說翻臉就翻臉,原先挺好說話的人,怠慢也就怠慢了……性子說變就變,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
「這事怪娘!娘給你道歉。」
周大南哪裡當得起?
恰巧又有客人來,周大南急忙忙去煮餛飩。
劉氏知道自己過分了些,心虛地上前拿勺子:「我來煮,你去歇會兒。」
周大南不給她勺子,還一把奪了回來。
劉氏惱了:「你是不是要跟我鬧?我是太忙了,還沒來得及招待……」
周大南有些心寒:「別說了,娶你的人是我,你們家如何看不起我,那都是我活該。但我弟弟妹妹不欠你的,咱們做夫妻六年,大家有來有往,他們沒有占過劉家的便宜。」
劉父一臉不悅:「大南,當初勝男選你,我不答應,原是想招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