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文思郡主的才貌雙絕,是因為她的身份和皇上的寵愛而得來。
侯夫人笑容一僵,她又不遲鈍,瞬間就察覺到了嫂子的不高興。雖說都是親人,但兄妹各自成親以後,就要為自己的家中打算……哪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如今也只能算是親戚了。
侯夫人的僵硬只是一瞬,隨即就恢復了溫和的笑容,也是她才定下兒子的婚事,心裡實在歡喜,這才泄露了幾分心情:「嫂嫂,說句不好聽的,那是皇家郡主,輪不到咱來挑揀。明澤之前還退過親,只有人家嫌棄咱們的,身為臣子,可不敢嫌棄郡主。你這話別再說了。」
胡夫人何嘗不知道自己這話不合適,只是一直以來的打算突然被打亂,她心情實在很差,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再多說,但實在忍不了。
反正這是小姑子,哪怕是生她氣了,也不會對侍郎府怎樣,想到此,便有些衝動:「受寵的郡主成親時,那都不是嫁到婆家,而是有自己的郡主府。妹妹就得明澤這一個兒子,這以後……還得看兒媳婦的臉色度日。我是心疼你啊。」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但侯夫人想得很通透,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十全十美?
侯爺鎮守邊關多年,母子三人長期在京城裡,並不能跟著一起去邊關。而侯爺三五年才回來一次,回來後也不能多待……歸根結底,都是怕被上位者疑心。
有一個能在皇上面前說的上話的親家,等於是給威武侯府多找了一條命。
孰輕孰重,這還需要選嗎?
退一步講,文思郡主若不是馬兒瘋了,剛好被自家兒子撞上救下,這婚事還輪不到威武侯府。
旁人嘴上夸著天賜的緣分,心裡不定怎麼羨慕呢。
侯夫人覺得嫂嫂愈發過分,也不打算再忍,用帕子捂著嘴,輕笑了一聲:「嫂嫂,你怎麼跟那些小心眼的一樣,說話酸溜溜的?」
半真半假的玩笑話,臊得胡夫人臉色通紅。
侯夫人並沒打算就此和娘家翻臉,轉而又說起最近的天氣:「越來越熱,怕不是要乾旱?我讓人去打聽了一下,糧食都漲價了,聽說今
年江南都要減產……老天爺一變臉,許多百姓就要遭殃。」
至於賑災?
侯府肯定是要設立粥棚的,只不過不能太張揚,這京城之中那麼多的達官顯貴,侯府再可憐百姓,也只能隨大流。
不然,若侯府在賑災之中特別心善,還得了好名聲,傳到皇上耳中,又是一樁事。
胡夫人也明白著其中的關竅,只不過侍郎府的底子比起侯府一樣差遠了。
威武侯府底蘊很深,不管糧食漲到多少,那都是想買就買。只要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叫事。
侍郎府不一樣,家中處處都要花錢,兒女要婚嫁,平時要與同僚來往,私底下還得花銀子為幾個兒子打點,感覺到處都是無底洞,嗖嗖往外漏銀子。
胡夫人立刻就領了小姑子的情分:「回頭我就去打聽一下,若是價錢合適,買點糧食囤著。」
侯夫人再次提醒:「別囤太多。」
姑嫂二人分別後,胡夫人滿臉的疲憊,進了馬車後就靠在了軟枕上。
回到侍郎府,人還沒坐下,女兒胡蕊心就過來了。
胡蕊心今年十六,相看了好多次都不成,一開始她只拿表哥當兄長,並不願意嫁去威武侯府。
當然了,入了侯府,那就是世子夫人,以後的侯夫人。而且婆婆還是親姑姑,這對她絕對有好處。
因此,她並不牴觸這門婚事,就是有些失落……失落於她一輩子平平淡淡,得不到刻骨銘心的感情。
她不甘心,出去相看過幾次。這一試,才發覺能夠嫁給疼愛她的表哥,那是掉到了福窩裡。
就在她與別人相看時,表哥有了未婚妻。
胡蕊心當時特別失望,鬱郁了好一段時間,可日子還得往前過,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相看,又被打擊了一場。
看見表哥成親,胡蕊心都沒敢去賀喜,怕自己笑不出來再被人懷疑,進而影響了名聲。
沒成想峰迴路轉,婚事竟然不成了。胡蕊心正想著再找機會與表哥相看,結果就得知那頭又定親了。
從期望到失望,失望後又生出希望,結果又失望。這一回,胡蕊心被打擊得不行。
「娘,姑母怎麼說?」
胡夫人看到像小兔子一樣通紅著眼睛的女兒,端到嘴邊的茶都放下了,嘆口氣道:「還能怎麼說?得了一個郡主兒媳婦,眼睛都快要看到天上去了,我都沒機會提你!心兒,算了吧,回頭娘再給你挑個好的。」
這都挑了兩三年了,若真有好的,早就定親了。有不少與胡蕊心相看過的年輕後生已經定親,甚至是成親,動作最快的,上個月都當了爹。
胡蕊心眼淚當場就落下來了:「哪兒有那麼多好的?有一個都錯過了。」
胡夫人心裡不是滋味,正想安慰幾句。胡蕊心卻已經不想再聽,轉身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
溫雲起定了親,心情特別好,抽空就去威武侯府的庫房裡挑了一些認為文思郡主會喜歡的東西送到王府。
當下就是這樣,年輕人想要表達出自己對未婚妻的情意,那就是多送東西多邀約。貴重的東西不能表明厚重的情意,但若是不送東西,或者是東西送得不夠好,那絕對沒什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