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朵兒心裡格外煩躁,知道自己免不了要被一頓罵,但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最難以接受的還是在這四下無人之處,段明澤對她的態度竟然一樣冷淡。
她並非不知道段明澤在退親以後就收回了對她的感情,出現在這裡前,她還找出了兩人不再是未婚夫妻以後段明澤對她的種種付出。
比如段明澤在她家所在的那條街上巡邏了小半年,比如放她出天牢。
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心裡還念著她,嘴上不願意承認而已。
趙朵兒往回走時,一路跌跌撞撞,期間還摔倒過一次。
一個美人獨自在路旁行走,格外引人注意,趙朵兒一摔倒,面前就出現了一雙深藍色的長靴子,那靴子上還繡著青竹,繡工精湛。
趙朵兒恍恍惚惚抬頭,在這一瞬間腦子裡想了許多,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一個段明澤身份尊貴,她長得這樣好,縣主都說她能做皇妃,若是有比威武侯世子身份更高的男人看中她,應該也正常。
她心中歡喜,滿腹期待地抬起眼皮,然後就看到了……一張油膩肥碩的臉。
男人四十多歲,臉上還有不少坑,此時堆著一臉笑:「姑娘,我扶你起來吧。」
趙朵兒:「……」
她呆了一呆。
眼看男人的手就要摸到她的胳膊,她嚇一跳,連滾帶爬起身。再沒了失魂落魄,慌慌張張跑走了。
中年男人看著她的背影,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眼神里都是興致,摺扇一展,搖了搖道:「去打聽一下她的身份,小爺看上她了。」
謝依依對趙朵兒抱有很大的期待,私底下派人盯著她,得知段明澤沒有把人接走,她心裡還挺失望。
*
趙朵兒找了馬車,一路直奔婆家。
威武侯府離梁家挺遠,這會兒天色漸晚,下職的下職,下工的下工,路上挺多人,馬車也走不快。
等到趙朵兒趕回家中,天都已經黑透了。
「喲,咱們家的秀才娘子回來了。」
梁益是家裡唯一一個有功名的人,當下都稱呼秀才的妻子為秀才娘子。不過,梁益是舉全家供養才得的功名,眾人對他很尊重,對趙朵兒卻沒有敬意。
在梁家人看來,他們為了梁益的功名付出良多,趙朵兒不過是來占便宜的。
「你不做飯,人還不歸家,這哪像是過日子的人?」梁于氏在外頭的工坊里幹活,一月工錢不高,但活計卻很辛苦,每天回來只想歇會兒。
今兒她回來才知,兒媳婦一大早就出門了,臨走時連聲招呼都沒打,都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家裡的眾人各有各的活計,都不輕鬆。洗碗是趙朵兒的活兒,她人不回來,平時也不幫旁人做事,因此,早上吃的晚就沒洗,中午吃的也往鍋里一扔。
梁于氏不敢指望旁人幫忙,回來後還洗了一大鍋碗,期間還被幾個妯娌取笑,她面上不顯,心中已經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這會兒看到讓自己丟臉的罪魁禍首,她抓著擀麵杖就沖了出來,「是不是不想過了?」
趙朵兒回來時就提著一顆心,又覺得自己太沒出息,居然會怕一群外人。
「我……我是有點事情耽誤了。」
梁益中午就回了,得知趙朵兒不在,他還去了一趟趙家。
自從夫妻二人成親,趙家那邊就不願意接待他們,梁益原本還想讓岳父指點一二,如今也只能打消念頭。他往趙家去時,心裡還挺期待,若是岳父願意原諒女兒,肯定就會拉拔他這個女婿。
結果,趙朵兒就沒回去,他還是像以前一樣被拒之門。
「朵兒,你去哪兒了?」
趙朵兒在回來時就已經想好了說辭:「我去堂妹家裡了,最近她要臨盆,昨晚我夢見她生了,今兒特意趕過去探望。」
趙大人是外地趕考進京的書生,沒有靠山,更無銀子,他只將雙親接到了京城,沒接兄弟姐妹。趙朵兒口中的堂妹,是趙大人為官以後認得本家兄弟的女兒,兩家互相照顧,平日裡多有來往。
趙朵兒的那個堂妹嫁到了御史府,給御史大人做了庶孫媳婦。她妹夫不太會讀書,從小就被嫡母給養廢了,可那是御史府啊,這是趙大人所有認識的人中最拿得出手的親戚了。
就連趙大人都會好好對待這個侄女,梁家人一定不會攔著她們堂姐妹來往。
果不其然,梁家人聽到這話後,臉上的不滿消散了大半。梁益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我記得你堂妹住得挺遠,為何不叫我送你一程?」
趙朵兒心裡發冷,心知梁益並不是真的擔心他,不過是想藉此進御史府罷了,她低下頭,柔聲道:「娘總說讓我不要打擾你讀書,反正只是去看看……」
「那堂妹生了嗎?」梁益好奇詢問,又道:「你們是堂姐妹,該互相照顧,回頭等孩子洗三滿月,咱們都不能失了禮數,記得備上一份厚禮,到時我們一起去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