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佩興楠一摸臉,沮喪道:「可我們家就一個梅娘,您不是都說讓我在書院裡尋摸幾個家境德良的同窗瞧一瞧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他不信他兒子不知道,佩准瞪了裝傻充愣的長子一眼,這都什麼糊塗話!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裝也得給我裝出個笑樣子來。你既然跟你師傅請假回來了,代我去東宮商量事情的事就交給你了,佩興楠,你可給我聽好了,我們家沒想著嫁女求榮,但事已即此,這是你人生當中第一次碰到的家裡的大事,我說難聽點,這事情的重要程度比你自己的婚事還要重要兩分,這事你做好了,你就能早兩年在我這裡出師,做壞了,」佩准深深地看了長子一眼,「我和你祖父就不得不再仔細想想,我們能你的期望是不是……」
「行了,」佩興楠打斷了他父親的說話,他敬佩他父親,也知道他父親對他的期望,但有時候他真的懷疑他父親骨子裡還有沒有血性,還是不是個活生生的人,「我知道我要做什麼。」
說罷,佩興楠也沒跟他告辭,轉頭就轉了。
是夜,佩康氏發覺了丈夫的心不在焉,便問道:「怎麼了?」
佩准看著自己老妻關切的臉。
他家娘子有一雙過於滄桑疲憊的眼,當初這雙眼長在十幾歲的小娘子身上的時候,有許多人家嫌她面相又苦又老,相過一次眼便沒下文,佩准也險些失眼,可他娘說這種小娘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娶回家了,就是那種會忠心忠意跟丈夫跟過日子的人。
佩准成親之初還不甚明了他娘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覺自己夫人小心謹慎過度,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擔驚受怕什麼事也沒有也擔心怕做錯事,他一旦沒注意與她說話的聲音稍稍大一些些,在人找不到她的地方她會偷偷躲起來哭,可如他母親所言,日子著實是過出來的,人也是時間久了方才明了對方身上的好處,自他妻子當家幾十年來她任勞任怨,從沒有問過他什麼時候升官,也不會問他拿出去的銀子是給誰,她就在家裡給他生兒育女,主持家計,侍候父母,誠誠懇懇十年如一日,佩准這才明了他娘當初的話是何意。
他的自在,皆由她不言不語的付出所得來。
日久生情,佩準是一個心中沒什麼情愛的人,可現在他已視老妻和他一體,從沒想過離了她的日子要怎麼辦,看到老妻的關心,他嘆了口氣,把白日和興楠的說話與她說了,與她道:「我在想要不要和興楠好好談一談,也不知如今怎麼了,現在我說什麼他心裡都不服,明明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以前小時候他還會張著崇拜的大眼睛看著他,天天嘴裡左一個「父親,」右一個「爹爹不知有多親熱。
見丈夫嘆氣,康氏很少見到他為他最得意的兒子如此愁眉苦臉,也是有些好笑,道:「他聽話了十多年,還不許他少聽一句啊?你是沒見過別人家的,天天跟老子對著幹,興楠從來沒跟你頂過嘴不說,你今天就是說他了,他明天還不是按著你所說的去做?隔兩天燒酒鋪的新酒出了,拿著酒罈子去給你打第一壇酒的人也是他。」
「唉,」佩准聽了直嘆氣,「看看你給我生的好兒子。」
「還不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