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出來的聲音都是啞的,蒼白的臉上透著孱弱的紅,佩梅握著他跟鳥爪子一樣還不停哆嗦的手,輕聲道:「詡兒,沒事的,你忘了,我進來是作甚的?我是來照顧你的呀。」
是他請求她進來照顧他的呀。
小楊子這廂也跑了進來,此前他去翼和宮的大門邊和人吩咐明早的事情去了,這廂聽到太孫的驚喊連跑了回來,恰好聽到了太孫妃的那句話,他猶豫著此時要不上前時,只聽太孫已經戰戰兢兢,結結巴巴張了嘴:「可……可我難看。」
他身上全是骨頭,不見肉。
「和手一樣嗎?」聞言,佩梅說著還惦了惦手中骨節甚大的長爪子。
「一……一樣。」
「那不難看,等病好了,長肉了,就是一個高大俊朗的大郎君,」佩梅不嫌棄他沒肉的樣子,詡兒自小身上就沒肉,他也不是一朝兩日才是這個樣子的,她早習慣了,他長啥樣於她來說都無關緊要,只要他是那個小心翼翼想接近她,請求她接受他,希望得到她的幫助的詡兒即可,「現在你是沒有肉,可不是也有先生曾說過,美人在骨不在皮?詡兒你的骨頭就是美的,我不怕。」
佩梅不想與他有隔閡,她為了詡兒違背了家族世代傳承下來的家律嫁給了他,她不是毫無所求的,她進來想做事得做到了,若不然,她不過是空來了一場,還搭上了她的家族。
「我……」衛詡一時竟無話,他轉頭就朝門邊望去,未料那個在他身邊一直以來給他意見的母妃不在。
母妃不在,衛詡收回求救的眼,落在了梅娘的臉上,只見她小臉如玉,目光清澈地看著他,一如他認識她的每一個時刻一樣,她單純的心裡,似乎裝的只有那個生著病,需要她照顧看顧的詡兒。
「我……」
「我來照顧你,你問我好不好,我說好,你的呢?」佩梅問。
原來索求的是他,怯懦的也是他,衛詡心都是抖的,他胡亂地頷首,答了一句好。
鮮婆婆在外頭直呆到小夫妻歇下,龍鳳燭燒乾了,屋裡的火滅了,已至寅時,方才回了小鳳棲宮。
劉氏還沒睡,正在繡花,見到她回來了,還把繡框子放她眼前讓她看了看,問她道:「你說梅娘會不會喜歡這個花式?我聽小楊子說,現在宮外頭時興的就是這種小鳥小虎還繡兩句詩詞的帕子。」
「您還給她繡這個呀?都進宮了,」鮮嬢嬢在她身側跪下,拿過竹錘子給她錘著腿,嘴裡道:「您這般疼她,倒要惹人碎嘴了。」
「那有甚?這點說我還是禁得住的。」若不然她這太子妃當得連層皮都沒有了,劉氏不以為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