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什麼話,皇帝睜眼,道:「他們沒那大膽,朕就算死了,他們孝順朕當孝子賢孫還來不及,他們得拿朕騙人。」
瀾亭本意根本不想跟皇帝爭這個,他氣的是皇帝的不惜命,「我給你往活二十年裡調,你給我往活兩年裡奔,你以後別找我,你今天就給我下聖旨,讓我乾女婿帶著我們全家往南邊走,我們也不礙你們的眼,我們出海去,不在你的地方活了,成嗎?」
瀾聖醫當真是恨極了,說的話狠極了,皇帝聽了一時心裡竟然難受至極,鼻子頓時被一股無名怒火堵住了雙孔,憋得令他眼睛發酸。
是他想發火嗎?
他不想發,他也想多活幾年。
可他不得不發。
邊疆有戰情,要打仗,要糧草,要各部協調,他還要趁著天氣將將有復甦之時,推廣數道變法,他不發這通火,怎麼鎮住百官?怎麼讓這些百官接下來按他的心意去實行他的命令?
他必須鎮懾住他們,哪怕為此賭上他的壽命。
他已連他的命都不要了,還要他如何?
皇帝生氣,白了臉,瀾亭見皇帝把他嘔心瀝血救回來的命又浪費掉了不知多少也在生氣,氣得此時胸口憋屈得很。
他也管不了皇帝了,他從袖中掏出瓷瓶,手掌哆嗦,給自己倒了一粒氣血丸咽下。
皇帝真真氣死他了。
常侯拿藥進來,便是看到了妻子義父咽藥,皇帝白臉這番景象。
常侯看見了跟沒看見一般,端著藥碗盤過來,先是放下朝皇帝施了一禮,道了聲「參見陛下方才抬起藥碗過來,把藥碗遞給了瀾亭。
瀾亭連正眼也未曾看他一眼,撇過頭,起身往擱盤子的桌子那邊走。
常侯便在他此前坐的地方坐了下來,看著冒著熱氣的藥碗道:「藥材是我們從府裡帶來的,您宮裡的小拾八煎的藥,要臣試一下嗎?」
皇帝氣得抬眼罵他,「試什麼試?你府里的藥,但凡朕有個三長兩短,朕抄你全家!」
皇帝現眼下跟抄了他們常府無甚區別,常侯怕的是,他們全家進了地里,皇帝氣不過,把他們全家又挖起來替皇帝做事,死了等於白死。
皇帝跟前能直面皇帝的臣子,沒太多能用的人用。
徐尚書初進都,俊爽有風姿,如今面色臘黃,形鎖骨立,知道的知道他是尚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命不久矣。
幫皇帝做事的人便是如此悽慘。
欽天監那個歸皇帝親自管的地方,監部里的貓,且學會了抓老鼠扔到老大人們面前給人類打牙祭,那景況,常侯未進都之前,當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們這些幫皇帝做事的人,個個悽慘無比。
窮到這般境地的皇帝,古往今來,大約只有他們衛國獨此皇帝一人爾罷。
他們的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