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衣侯近兩年性子愈發冷酷無情了,他直言皇帝清算駱王那日,駱王必反,叫皇帝把大軍調個十萬回來,圍著皇城守個幾日,再給他兩萬軍,把衛都圍了,他帶著人一家家殺過去,省得這些人還要浪費時間私底下商量怎麼造反。
侯爺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話可說得輕巧了,調十萬過來,人吃馬用的,誰出錢?侯府出嗎?
皇帝都不敢問常侯這句話,怕問出來,常侯甩袖走人。
常侯揮霍無度,皇帝也不好說他,不過常侯有句話說得很對,他的兒子們不是個東西,天天盼著他死,是以常侯叫皇帝在開戰之前把兒子們收拾乾淨了,皇帝便是惱常侯殺他的兒子比殺雞鴨一樣輕率,也是聽了常侯的勸,借著清算駱王調了五千重兵回來,這些天也沒讓人回去,悄悄呆在皇宮各門駐紮。
清算駱王那天回去了的兩千,是幌子,做給朝臣民眾看,也讓皇帝鬆了口氣。
五千人吃飯,比七千人吃飯,要少些銀子。
「工部和吏部這些年也沒什麼進項。」外頭悽慘的大叫聲一聲勝過一聲,死的人更多了,左相嘆了口氣,把摺子擱下,抬頭和身邊的吳公公道:「這宮裡怎麼有他們那麼多的人?我聽著人數不少啊。」
「宮裡是沒有多少的,至多就是一些探子奸細,不到百號人,奴婢看,是工部繕修在宮裡造房子的那些人也過來了,此前工部頭批只出了七十八人,第二批增加到了一百三十人,第三批也就是前兩日,加到了二百五十號人,打的是為了給陛下分憂,儘早把宮人房修繕好的幌子。」
吳英恭恭敬敬回著,聽他細數人數的工部尚書按捺不住狂跳不休尖叫不停的腦袋,兩手往前一趴,從他的座位處爬了出來,跪到了正殿中間,流淚不休。
他哭了,號啕聲甚大。
工部尚書上任也沒幾年,他是靠實績上來的,他這些年在各地給皇帝修了不少河道河堤,拿的萬民傘進宮當的工部尚書,在民間聲望極重,功績與功德集於一身。
他是一個好人,一個好臣子,一個好官員。
如今,這個好人,朝廷的好大臣,百姓的好官員,帶了二百多個人進宮,殺君王,改朝代。
這廂,吳英跟皇帝稟道:「第二批人的時候,周二覺得人數不對,跟我稟了又稟,讓我細查,我查了,來的人個個都是入了冊的工部匠人,我還找了人去他們家裡問,對得上號,樣子也一樣,前兩天又加了,周公公跪在我面前,指天發誓說此事必有妖,叫我讓他去查,他還不信奴婢呢。」
「你讓他去查了?」
「哼,」小子要立功,吳英討厭死了,但周二當過皇帝的小書童,那時候吳英對他也跟養兒子似的,兒子大了,要立功立業,隨他去了,「讓他去查了,他天天看誰都像奸細,我也拿他沒辦法。」
「小二是個眼細的,你也別嫌他,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隨他。」皇帝見他不快,安慰了兩句。
「你是駱王的人,還是明王的?」皇帝這廂對著下方悲泣的工部尚書甚是溫和道:「還是說,你是支持朕廢太子衛襄的?」
「給尚書送塊帕子去,眼淚粘在臉上不舒服。」皇帝吩咐吳英。